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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疼我了?」顧言笑的聲音也帶著啞,聽上去有些憔悴。
莊念仍然抗拒他,在他落下一吻的時候仍然會因為不安短暫的皺起眉頭。
可莊念也知道他對他好,所以不願意看他流淚,僅此而已,與喜歡無關。
就像他那天歇斯底里時說的,他沒想把事情弄的那麼糟糕,也沒想讓他難過。
「嗯。」莊念躺在床上點頭,模樣很乖。
在他僅有的記憶里沒見過誰哭,尤其是像顧言這種人,眼淚跟他表現出的果決、從容、雷厲風行都太過違和。
顧言無奈的笑了一聲。
當著莊念的面哭,小時候或許有過幾次,長大了,除了分手時哭過,再也沒有了。
就算難過也是偷偷藏起來,顧總也要面子的。
他隨手擦掉眼淚,眉眼間是繾綣的溫柔,「今天發生的事還記得多少?」
他沒有再握著莊念的手,起身拿了套新的浴袍遞給莊念,坐在旁邊的位置上,側過頭看向他。
莊念抿了抿唇,起身穿好衣服和顧言隔著一小塊距離坐在一起。
他兩手交疊著,不輕不重的擦蹭著那隻碰過顧言側臉的、被顧言握在手心裡的手。
「只記得他抱了我,說我把他掰彎了。」他輕輕晃晃腦袋,「後來的都不記得了,我是怎麼暈倒的,為什麼暈倒...想不起來了。」
「不急,慢慢想。」顧言輕聲說。
顧言在面對他的病情時,態度從來都是包容且溫暖的。
莊念抿唇睨了他一眼,笑了笑,突然說,「其實你搬出去...我還挺不習慣的。」
這是他第一次談起他們之間最敏感的話題,沒什麼預兆,只是覺得氣氛到了,想說這些。
「我還欠你一句對不起。」莊念溫和的說,「還有很多句謝謝,可我知道,你想聽的不是這些。」
他和顧言曾經住在一起,雖然只有很短的一段時間,但也是朝夕相處。
飯在一起吃,衣服混在一塊洗。
會因為晚餐吃什麼而斗幾句嘴,也會因為看誰情緒不對隨口安慰。
這些都是無需去在意的細節,只要住在一起就理所當然會發生的牽絆。
從前沒覺得交集多深刻,但分開了之後會在不經意間覺得寂寞。
不得不承認,在他心裡顧言是特別的那一個。
雖然他們大多數時候都在拉扯,據理力爭,一個撩撥一個閃躲,但他們仍算得上是彼此最親近的人。
「顧言。」莊念喊他,等對方看過來才緩緩的說,「我其實常常會因為我的病而感到無力。」
顧言第一次聽到莊念去剖析自己的心,莊念無疑是個堅強的人,就是因為這樣,他那麼平靜的說出『很無力』這種話時才更讓人心疼難過。
「我知道你們瞞著我很多的事情是怕我會出現今天這種情況,會一睡不起。」莊念垂了垂眸,「但我覺得我不是個脆弱的人,我不會被病症打倒,我想好起來。」
「什麼都不記得了很可怕...」他絞了絞指尖,重新面對顧言,「可比起這個,更可怕的是因為忘掉的事,因為我的病,會無意間傷害到你。」
他抬起手往顧言的臉側探了探,又堪堪停在可以觸碰的分寸間:
「就像現在,我知道你在為我難過,也知道你疼,可我不懂你的執著,我給不了你任何回應。」
「那些傷害你的話和下意識的反應,我根本就分不清是因為我的過去,還是我的真心。」
莊念咬住一截下唇,眉眼間多了幾分委屈和無奈,眼底紅了一片,「我找不到我自己了,你能不能幫幫我,把你知道的告訴我。」
或許康哲用肯定的語氣說他喜歡男人,和男人發生過關係這幾句話他記不得了,可發生的事情終究是發生了,會對莊念的潛意識造成影響。
莊念此時此刻無疑是混亂又無助的,可也恰恰說明了他在動搖。
顧言狠狠皺了皺眉,正要開口,房門被從外面推開。
陳慢蹦跳進來,房卡插進電源里,整個房間的燈都亮了起來。
「哥,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陳慢詫異的瞪著眼睛,伸出食指在兩人指尖來回掃動。
兩個人午飯後同時消失了一整個下午,這原本是個好兆頭,陳慢用公款享受人生正玩的不亦樂乎,誰承想回來休息竟然看到這樣一副畫面。
坐在床上的兩個人眼睛都有點紅,一副傷透了心的模樣,場面很像漫畫裡主人公之間分手決裂前的最後一幀。
這怎麼行...
老闆失戀,那就是在變相的在宣告他失業啊!
不對。
他再次瞪著眼睛看向兩人,莊念的手是抬著的,明顯是想要摸老闆的臉啊。
糟了,這不是分手,這是他壞了老闆的事兒啊...
陳慢在短短几秒鐘之內進行了一次小幅度的頭腦風暴。
一短路,轉身要跑,丟下一句,「你們繼續!」
然而這一切反應被莊念進眼裡,就成了一場被想歪了的天大的誤會。
莊念忙起身去追,「慢慢,不是你想的那樣。」
陳慢應聲急剎,這時候跑路明顯不符合自己的人設,更不符合他和顧言之間真情侶的關係。
他得不高興,得作才行。
於是就地啪嘰一坐,努著嘴看了看莊念,又看了看顧言,哇地一聲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