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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視線落在對方臉上,親眼見證血色是如何從另一個人臉上褪盡的。

  他看見莊念那雙淺色的眸子也倏忽一閃,神色像是驚慌,也像是確幸,仿佛曾在那片刻震驚中想起什麼。

  然後被他握在掌心裡的那條細腕倏地軟了下去,像是盛不住的水和沙,要順著指縫溜走。

  顧言猛地收緊掌心將其向上提了提,另一手捏住對方的下頜骨,捧著那張蒼白的臉,逼視著對方沉聲說,「不准暈,莊念,我還活著,你看清楚,我還活著。」

  說罷,他俯下身,含住了那雙沒有血色的薄唇。

  他不知道他的話對方還聽不聽的懂,他只是急切的想要留住對方。

  然而他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留住,莊念就在他的唇間,在他的掌心,再次睡了過去。

  「不要...」顧言混亂的摟他的肩,托的脊,卻止不住懷裡的人要落下去,「莊念...不准...」

  ...

  身邊的醫生護士來了又走,無意的擦撞在顧言的肩膀上。

  他卻無知無覺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躲避,像是麻木了,又像是身體的某一部分也跟著床上的人一起走了。

  「再這樣下去,我看小顧總要先瘋了。」趙田陳站在病房角落,悄悄拉起夏青川的手說。

  「上次是十五分鐘就醒了,這次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趙田陳咬了咬牙說,「哥,你說這次會不會...」

  「別亂說。」周易焦急的抻頭向病床上看,自責道,「早知道我就不走了...」

  「也不一定就是壞事。」夏青川說,「其實就算我們再小心,他們兩個總要見面的。」

  如果顧言是莊念的心結,那麼無論時隔多久見到都可能導致莊念發病,這種事情或早或晚,總要發生一次的。

  「他們為了跟彼此在一起都拼過命。」夏青川說,「我們...相信莊念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病房裡的每一分鐘都像被拉長放慢的膠片,除了機器偶爾的鳴叫和醫生們動作間的輕響,更多的是死寂。

  顧言立在床前,狹長的眼垂著,長睫遮住眼底的神色。

  他的身形挺拔,除了落在身側不住揉捏在一起的拇指和食指,看不出任何焦慮又或絕望的端倪。

  倏地,鳴叫的機器上就有了起伏,有人喊了一聲,「醒了!」

  顧言明明守在最近的位置,卻是在聽見叫聲之後才有所反應,手緩緩顫抖著攥成了拳,點墨似得瞳仁一震,滯住的呼吸終於順暢的吐了出來。

  這幾個小時長得像是幾個世紀,他真的不想再離開莊念,不想再裝成一個陌生人出現在他身邊。

  他不清楚夏青川和周易說的那些理論和專業術語,他只知道他不要做莊念夢裡那個模糊的,看不清模樣的人。

  莊念的潛意識裡有他,會夢到他,想靠近他,他不能再離開。

  莊念也想見他,既然想見,就不會脆弱到只看一眼就離開他。

  他賭他捨不得。

  無論記不記得,都捨不得。

  夏青川和周易錯開醫生圍到床前。

  「莊,還記得我們嗎?」周易試探的問。

  莊念懨懨的點了點頭,他的視線一一掃過床邊站著的眾人。

  每個人都在等著他看向顧言時的反應,為此大夫和護士都沒有離開,然後...在眾人屏息的緊張氛圍中,莊念的視線輕描淡寫的掃過了顧言...

  沒有任何反應。

  「我記得...外賣小哥送我回來,然後...然後我就暈了過去。」他說,「對不起,又讓你們擔心了。」

  在醫生的問話中得知,莊念對這些天發生的一切都記得,包括帶著一頂暗紅色帽子的小哥送他回來,幫他鎖上輪椅的車輪,警告他不要再逞能。

  可除此之外的對話、試探和碰撞,內心說不清的親切和異樣,包括那頂帽檐下的臉和看到那長臉時一瞬間受到的衝擊,完完全全被忘掉了。

  如今他看到顧言,就都像看到不相識的陌生人一樣,平靜中帶著淺淺的淡漠。

  他一次一次的睡著,仿佛就是為了要將顧言忘得乾乾淨淨,才肯徹底好起來。

  莊念指著那頂暗紅色的帽子問,「小哥走了?他還說明天要帶魚給我吃,我又忘記要他的電話號碼了。」

  周易掀眼皮瞄了一眼顧言,「呃...沒事兒,你先休息,我們幫你聯繫他。」

  莊念本來說的是句玩笑話,但見大家都沒有要笑的意思,抿了抿唇,「我是不是...忘了些很重要的事情?」

  夏青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家只是看你暈倒有些擔心。」

  醫生又問了些問題之後離開病房,還是莊念熟悉的那些人留了下來。

  只不過這次多了一個人。

  顧言也沒有離開。

  「他...」莊念用餘光瞥了一眼顧言,蓋在被子裡的手交疊著不安分的攪動,說不上是焦慮又或者是緊張,「是誰?」

  顧言的頜骨微動,眸子沉了沉。

  莊念不記得他了,看到他也不會有別的反應,他也就不用再躲開了。

  不知道現在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他的心臟仿佛已經被折磨的血肉模糊,深一刀淺一刀都不覺得疼了。

  莊念還記得這些天發生的事情,那麼對顧言最好的身份定義就是:

  「債主。」趙田陳無縫銜接他說過的謊話,思維堪稱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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