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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活著,活著繼續愛你。】
這句話落款的日期是莊念預備離開的那天。
他不知道莊念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寫下這幾個字的,但他知道,人只有在想到死的時候才會強調生。
「對不起...我應該早點發現這些東西,早點看清你的心意。」顧言哽咽著,「我應該留住你,應該早點發現唐周對你做的事情...念念...」
他愛莊念,但也不得不承認他的愛裡帶著優越背景和權利堆砌起的自負。
他總是認為自己看到的,那些手底下人的幾張跟拍、幾套說辭,就是莊念的全部。
可原來,莊念的全部...只有他。
咚咚咚---
門口響起敲門聲,夏青川提步走進來,「你又不是神,怎麼可能什麼都知道,我們都只有一雙膚淺的眼睛,所以會被欺騙,也會被蒙蔽。」
顧言喉結微動,狠狠蹙著眉頭問,「我聽你們說,唐周在他的身體裡放了監聽器?」
夏青川應了一聲,走到莊念床邊,指尖落在莊念鎖骨旁靠近右肩的傷口,「在這裡。」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夏青川不忍心看那處猙獰的傷,偏過頭看向窗外說:
「我第一次遇見他的那天晚上...應該是你們剛分手不久,那時他肩膀上就帶著一道縫合過的傷口,當時沒有多想...也確實想不到,現代社會還能有人做出這麼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顧言心臟一緊,像是被刀子很戳了一下,手虛虛的落在莊念那處傷口上,「東西在哪?」
夏青川嘆了一聲,「警方拿去做證據。」
顧言緩緩點頭,收回手為莊念理了理衣領,「他為我承受了太多...」
他做了幾個長長的深呼吸,只有這樣才能緩解胸前的窒悶和疼痛。
「他不醒,也是因為我嗎?」他啞聲問。
「他身體的各項指標都正常。」夏青川怔了怔,沉默了一會才說,「他暈厥的時候以為你死了...他...他說他應該離開,不應該留下來,他覺得是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搞砸了。」
「怎麼會...」顧言下頜線緊抿著,落在莊念手背上的手輕顫。
「七年來他一直都為藏著這些秘密活,應該是...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了吧,所以不願再醒過來。」夏青川垂著眼帘低喃。
顧言默默起身,吻上莊念的唇,用炙熱的目光臨摹著對方的輪廓,「他能聽見我的聲音對吧?」
沒等夏青川回答,顧言又一次附在莊念耳邊,一手撩撥著他額前的碎發溫柔撫摸,苦澀的笑著說,「你說的,要活著才能愛我,念念,我還活著,你也得活著,別睡太久,好嗎?」
事情終於糟糕到了極點,也終於沒有人能再分開他們兩個人了。
夏青川偏過頭抹了一下眼角。
也許應該給兩個人多一些獨處的時間,如此想著,他轉身欲走。
「等等。」顧言叫住他,想到提起父母時周易過激的反應,他對夏青川說,「剩下的我們去客廳談吧,很晚了,讓念念好好休息。」
說罷他揉了揉莊念的額頭,又親昵的吻了吻,低聲說,「我馬上回來。」
夏青川先一步離開臥室,顧言跟在後面關了主燈,只留了一盞床頭的小燈,調到了最暗的狀態。
「有煙嗎?」他坐在夏青川側邊的小沙發上碾著手指問。
夏青川搖頭,「你剛恢復,還是克制點吧。」
顧言垂頭笑笑,道了聲謝直奔主題,「我爸媽出什麼事了?」
他現在所處的病房不屬於顧氏集團旗下的私立醫院,很顯然他和莊念是在情況穩定的情況下被轉移出來的。
以楊舒的個性一定不會同意他轉院,她不放心別人的醫院,更不可能讓他和顧穆琛住在不同的醫院裡。
周易和他說新年快樂。
每年的這天他們一家人不管多忙都會聚在一起,這一點從小到大都是雷打不動的規矩。
而今天顧穆琛和楊舒卻都沒有出現在他的身邊。
見夏青川遲遲不開口,顧言皺了皺眉,「他們知道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了?」
對於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夏青川並沒有避重就輕又或是出於安慰將事件淡化。
他原原本本的將他看到的,找人調查出的真相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顧言。
顧穆琛的死,以及他的死因是誰在背後搞的鬼幾乎是個眾所周知的『秘密』,可財力雄厚的人想要掩蓋住一個醜陋的事實方法何止千種。
他試圖去找顧言手底下的那個心腹,也就是拔掉顧穆琛賴以生存的氧氣那個兇手,都是無果。
那個人仿佛一夜之間消失了。
當然,他也不是所有事情都如實說了,譬如楊舒不準備搶救他的那一段插曲。
顧言的神色是沉痛,他落在膝上的手始終緊緊握著拳,直到夏青川說出上一輩人的恩怨,說出那個瘋女人,那個他的生母,他的手臂才驀地一顫,純色徹底褪成了蒼白。
這些消息對一個正常人來說都太殘忍了,何況是大病初癒的病患。
可在夏青川看來顧言足夠強大,如果這些事情是他必須要去面對的,那就乾脆一些,總是好過鈍刀割肉,讓他持續的疼。
夏青川從沙發前的柜子里翻出一份牛皮紙包裹住的文件遞給顧言,「這是...」他糾結著措辭,最後還是用『媽媽』來代替楊舒,「你媽媽前段時間找人郵寄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