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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曠的框架樓被將近兩米的天藍色隔離擋板圍在中間,一扇生鏽的鐵門敞開著,他從那處走進去,隨手帶上了門。
未經修成的內部路坑坑窪窪,四處堆砌著砂和亂石,鋼筋混凝土的柱子上偶有幾根十指粗細的鋼筋支挑出來。
莊念向里沒走幾步,就有一道腳步聲從其中一棟樓里傳出來,帶著細小的刷刷聲。
噓噓兩聲口哨從二層的框架結構中間傳出。
莊念抬頭,一個面色粗鄙的糙漢踏著板鞋站在二樓邊沿,看見他斜斜的勾起唇角,向樓下吐了一口口水。
他手中惦著一把小刀,隨著手腕的動作唰唰響著,「你就是那個醫生?」
莊念向後退了一步,身後的路也被堵死,另一人堵在門口,手裡同樣拿著刀。
「唐周呢?讓唐周親自來跟我談。」莊念向後靠了一步,一躬身撿起地上散落的一截鋼筋。
「唐周?誰啊?」二樓的男人朝莊念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
另一個膚色更黑的男人三步並作兩步跑向莊念,將其手裡拿著的鋼筋搶下來丟的老遠。
二樓那人隨即從二樓的婻鳳位置一轉身,抱著柱體滑了下來。
他一邊走向莊念,一邊嗤笑道,「想不到一個細皮嫩肉的醫生這麼值錢。」
刀背貼在莊念側臉上,冰涼的觸感順著皮膚直接滲透進了血液里。
莊念欲要後退,身後的人卻偏偏推著他向前,刀背陷進皮肉里,「這裡到處都是監控,多少人都看到我進來,我在這裡出事,你們也跑不了。」
「監控對於你,對於我們,沒用。」男人哼笑一聲。
這一聲笑的莊念心頭一跳,附近的監控應該早就被動了手腳。
「跑?」男人又道,「不跑了,弄死你,我們哥倆就去自首,衝動殺人,東家能保我們不判死刑。」
莊念何等聰明,唐周藏頭藏尾的和他聯繫,他早就猜到對方這次不會輕易放他離開。
可他明白唐周的用意,只要他不按照約定趕來這裡,或者沒有依照他的計劃從這扇門離開,很快顧言輕聲母親殺人的自白就會投放在全市的LED屏幕上。
他像每次一樣,明知道是個陷進,卻不得不跳進來。
如果他是唯一能阻止這場悲劇的人,他願意。
莊念沉沉吸氣,打量著身前的人,「你們沒有父母,沒有家人孩子嗎?就這麼甘心為了錢去坐牢?讓自己的雙手沾血?」
淺色的瞳仁帶著警惕,掃視著眼前聳立著的冰冷。
如果能見到唐周,他或許還能說服對方。
「別找了。」男人無奈的嘆息,手中的刀倏地停下,刀尖染著橙紅的餘暉,猛地向他小腹刺了過去!
莊念倒抽一口涼氣,腹部驟然闖入的冰冷深入骨髓,緊跟著灼燒撕裂的痛感蔓延開來。
男人趴在他的耳邊說,「東家沒來,我們今天弄不死你,家裡的老母親就活不成了,醫生,對不住了。」
第一百零五章
VIP病房裡,楊舒用溫燙的帕子為顧穆琛仔細擦著手。
撫摸著他食指和拇指指腹上兩塊疤痕說,「你小時候皮的狠,把點著的塑料捏手裡玩,眼看著要把那雙細嫩的小手燙傷,你爸爸一著急,就用這兩根指頭掐滅了火。」
「融化的塑料黏在肉上,疼的他原地蹦的老高。」楊舒回憶起當時那一幕還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顧言坐在旁邊,也摸著那處說,「我記得,當時以為他會揍我。」
楊舒撇了撇嘴,寵溺的點他的鼻尖,「你啊!」
顧言用寬大的手掌包裹住楊舒和顧穆琛的手,笑著說,「結果爸爸不但沒發火,從那以後再也沒有抽過煙,家裡也沒出現過打火機。」
楊舒點頭,目光溫柔又柔軟,「你爸爸真的很愛我們。」
「可惜我沒能給他多生幾個孩子,也沒能給你兄弟姐妹,現在什麼都要自己抗,沒個幫手。」楊舒提著唇角靠在顧言肩膀上。
「你爸爸常說,我們多幸運才能有你這樣的孩子,你是他的驕傲,也是我的驕傲。」
顧言不易察覺的僵直了脊背,眉心很輕的蹙在一起又分開,摟著楊舒的肩膀說,「幸運的是我才對。」
病房外。
走廊盡頭光線昏暗,顧蕭肥碩的身形猛地一震,叼著雪茄猛地吸了一口。
他瞪圓的眼睛閃出異常興奮的光,盯著對他耳語的下屬問了一句,「真的?」
下屬點頭,「顧言確實不是顧家的孩子,而且,他的生母,也就是您另一個去世哥哥的妻子,殺了顧穆琛唯一的兒子。」
顧蕭把雪茄隨手一丟,雙掌何在一起啪!地拍了一聲響,口中喃喃,「還有這樣的好事兒,哈哈哈,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好事兒!」
思忖片刻,他滾圓的眼睛轉著說,「小情人都被人給捅了,得快點把這件事告訴我那好侄子。」
顧蕭陰鷙的目光落在顧穆琛的病房門口。
這是他唯一能搬倒顧言,將顧氏集團整個吞了的機會。
沒一會,楊舒在顧言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楊舒前腳離開,照看莊念的小護士就急匆匆的闖進了顧穆琛的病房。
房門開了又關,顧言連外套都沒有穿,在門口跟下屬囑咐了兩句就匆忙跑出了醫院。
顧蕭斜斜挑著嘴角,一揚手,告訴身邊的人說,「讓我那嫂子慢些走,說不定還能見我哥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