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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念把髒衣服搭在椅背上,笑著落座,並說,「跟你們一樣的就可以。」
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這裡,也完全沒有注意『一樣的』是什麼概念,直到同事中的一個拿著52度五糧液給他倒了滿杯。
光是濃郁純烈的酒氣仿佛就能把人熏醉。
「這不行不行,這一杯要抵多少長島冰茶。」周易連忙擺手,「拿走拿走,過量的酒精對外科醫生來說那就是殺手,太多了太多了。」
莊念動作輕輕的攔住他,「沒關係。」
周易不解的看著他,有些擔心的用眼神詢問。
莊念搖了搖頭,笑道,「你放心,我心裡有數。」
周易抿唇,靠在椅子上不出聲了。
自從上次看到莊念偷偷哭,周易就推翻了之前的猜測。
每年的5月28號會喝上一杯,大概和生日沒有關係,而是因為那天對莊念而言,是個傷心難過的日子。
從前只有5月28號那天會傷心,今年...怎麼好像每天都很傷心。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從前那麼克制的一個人開始頻繁喝酒了。
「來來來,大家敬我們醫院最牛逼外科醫生一杯好不好!」
有人起鬨,桌前的氣氛又熱鬧了幾分。
莊念掃看了一圈圓桌前坐著的人,他們同事四年,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但他對大家的印象卻還停留在臉熟階段。
他每天都置身於這些人之間,事實上卻與每個人都隔著千里萬里。
他表面上隨和溫柔,只有他自己知道,沒人能再走近他內心一分,無論友情或是愛情。
這是他們第一次喝酒,大概也是最後一次。
有些人的緣分就是這麼淺淺的,只比萍水相逢多了一次告別的機會。
他拿著透明玻璃杯起身,舉止優雅,過滿的瓊漿只在杯中輕輕晃了晃,「還是我敬大家一杯吧,有幸遇見,祝大家今後都能得償所願前程似錦。」
說完,他微微揚起下巴喝了一大口。
莊念喝過的酒很少,長島冰茶算是烈酒,但也是勾兌出的。
這種直白的辛辣從口腔划過喉嚨一直燒進了胃裡,有些難熬,坐下後很久口中都還帶著苦澀。
但相比親眼看到唐周和顧言親熱,這點苦味就顯得不痛不癢了。
莊念捏了捏眼角,對於不常喝酒又沒什麼量的人來說,剛才喝進去那一大口酒好像立刻就上了頭,有些暈。
「喝那麼大一口,你倒是吃點東西啊。」周易把水果沙拉轉過來,夾了一塊火龍果放在他盤子裡。
酒桌上的文化就是一旦有人站起來提酒,接下來就會以莊念為起點開始打圈。
他的本意絕不是喝醉,但不了解52度酒的烈性,再加上喝的有些急,沒一會就開始頭腦發脹。
周易湊過頭來問他還行不行,莊念很誠實的搖了搖頭。
他側過臉看周易,彎起來的一雙桃花眼襯得整個人都笑盈盈的,「不行了,送我回家吧。」
眼睛是笑著的,卻無端讓人覺出那麼點難過來。
周易看他這模樣,不知為什麼有點心疼。
「你臉都喝紅了,等著,我去弄個手帕給你先擦擦臉,然後送你回家。」周易捏了捏他的肩膀。
莊念舉起大拇指,「靠譜。」
周易從桌上起身,撂下一句,「誰再敬莊我跟誰急啊,差不多得了你們,一堆酒懵子。」
他往門口走,一開包廂門嚇了一跳。
靠牆的位置,顧言站在那。
「你站這幹嘛呢,找我有事?」他問。
顧言向包房裡面看了一眼,「等莊念。」
「莊?你找他有事?」周易嘖了一聲,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脈,「嘶...你跟莊念剛剛是不是見過?」
顧言隔了兩秒,反問道,「為什麼這麼問。」
周易努了努嘴,「他剛剛回來之後情緒有點不太對,我猜的。」
他盯著顧言看了一會,然後恍然大悟,終於找到了莊念開始有變化的那一個節點...
可不就是在顧言出現之後。
「嘶...」周易左右看了看沒別人,走上前去,斜著肩膀歪著腦袋問顧言,「你和唐周的請柬,為什麼只發給了莊念?我們身邊的朋友除了我也沒人知道你和唐周的事,訂婚的消息,你是不是只告訴過我?」
顧言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不否認也不承認。
「艹...你故意的。」周易眨了眨眼睛,總覺得這前前後後的許多事情都值得推敲,就連他當初被被顧言托關係安排到市醫院裡這件事也看上去不太單純了。
他隱隱的覺察出什麼,但又覺得此刻的想法太不可思,只能追問道,「為什麼?」
顧言聽到這句『為什麼』,像是無奈似得笑了一下。
所有人都在問他為什麼,唯獨莊念。
未及周易將兩個人的關係弄明白,身後的門快速被拉開,莊念搖晃著走了出來,腳步倉促。
兩人聞聲同時看了過去。
只見莊念緊緊捏著手機,手臂微微發著抖,臉上醉酒的紅已經完全被蒼白取代,竟是滿眼的驚恐。
第五十二章
莊念手裡的手機還在震動。
那是一條接著一條的照片簡訊,每一張的內容幾乎相同,都是身著紅衣的女人。
而發簡訊的人沒有說一句多餘的話,只是泄憤似得給他發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