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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顧言把話說的那麼自然,就像他們從未分開過一樣,這讓莊念覺得恍惚。
相擁著在某個平凡的一天醒來,是莊念在夢裡也未曾如願過的希冀。
生病會讓人脆弱,會讓人卸下防備,渴望和欲求也跟著會變的十分赤裸。
他被誘惑了。
小時候備受約束的孩子長大了總是格外叛逆,莊醫生從前連喜歡的冰激凌都沒有放肆吃過,自然也長了滿身的反骨。
想要任性一次,不要顧全大局,不要權衡利弊,不要顧忌後果,只想擁有顧言,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個清晨。
長睫簌簌的煽動,莊念的喉結輕輕一滾,緩緩閉上了眼睛。
顧言的手就在這時擦過了他的側臉,火辣辣的刺痛還鮮明。
他猛地回過神,倉皇的從顧言懷裡逃脫,背對著床上的人,緊緊壓著左肩位置,像是心痛。
任性一次,要背負的後果太過巨大,是某個人的一生,他怎麼敢賭。
「不好意思,能借用一下洗手間嗎?」莊念顫聲說。
顧言從側躺的姿勢跌回床上,望著天花板沉默片刻說,「可以。」
莊念全身都汗濕了,他需要洗個澡,可沒有換洗的衣服,尷尬的停在了去洗手間的路上。
身後的顧言跟著下了床,瞥了他一眼,「去洗,衣服等下拿給你。」
衛生間裡洗澡和洗漱有單獨的隔斷,莊念沒多想,大步邁向洗手間。
背上的傷上過藥,幾道青紫的痕跡交錯在脊背上,熱水一燙仍舊火辣辣的。
臉頰的還刺痛,但已經不見紅腫。
顧言昨晚應該照顧他照顧到很晚。
洗漱好之後顧言已經把從裡到外的衣服都準備好了,包括一條嶄新的內褲。
「西裝?」莊念狐疑的看著衣架上的千鳥格高定西裝,沒有領帶,洗漱台上放著一款鑲鑽的領針。
聽見外面的電話聲,莊念飛速將西裝穿戴整齊。
西裝這種服飾合體最為重要,否則很可能將高定穿成路邊攤。
顧言的身形比他大一碼,但這身衣服卻像是完全按照他的身材比例定做的。
他緩步走出洗手間,見顧言也已經換好了正裝,立在鋼琴旁邊。
灰色經典款的商務西裝,搭配深藍色領帶,襯得身量高挑,寬肩窄腰,隨時準備拍雜誌一樣,精緻又貴氣。
兩人互相對看一眼,皆是微微一怔。
「嗯,帶個助理過去,告訴王總,我會準時到。」顧言掛了電話揣進口袋,微微一笑,「很帥。」
莊念悄無聲息的咬住內唇,一時覺得耳根發熱。
顧言提步走向他,中途踉蹌了一下,手扶額角用力甩了甩腦袋。
莊念跟著他的動作屏息,迅速上前攙扶,「很暈?」
伸手抹在顧言額頭上,還是燙的驚人。
「你這樣不行,能不能把航班改期?我帶你去醫院。」
顧言反手抓著莊念手腕,搖了搖頭,「這次的項目對我很重要,股東們都看著,落入叔叔手裡接下來的事我會很被動。」
「能送我去機場嗎?莊醫生。」顧言笑了笑,「看在手都被你壓酸了的份上。」
自己發著高熱去照顧另一位病人,又是上藥又是冰敷,顧言一個字都不提,就只說手被壓酸了。
莊念長吁一口氣,自知無法再拒絕。
因為他生病,顧言出門的時間已經晚了,藥都來不及換就趕往機場。
他不知道顧言的航班,只能拎著藥箱被顧言牽著走,對方帶他去哪他就去哪,像小時候一樣。
「還來得及嗎?起碼先把藥換了。」莊念急道。
顧言背對著他走在前面,無聲的笑了笑,「來不及了。」
他在安檢口停住,回頭看莊念,輕描淡寫道,「反正又死不了,我真的來不及了,你..回去吧。」
「那怎麼行。」莊念手忙腳亂的揮動手裡的藥箱,「很快的,你把衣服掀起來。」
登機信息迴蕩在空曠的機場內,催的人更為心急。
「你不放心?」顧言問,像是知道答案一樣沒準備給莊念回答的時間,又說,「那就跟我一起去。」
「啊?」莊念一時呆住。
顧言適時的拿出另一張機票和莊念的身份證件,遞過去:
「莊醫生,你的醫院已經給你放了長假,你現在可以選擇丟下你的患者離開,去享受你的假期。」
顧言將機票塞進他手裡,連同那雙摸起來有些涼的手一起攥緊,「或者跟我一起去。」
莊念只覺自己變成了一隻懵懂無知的倉鼠,順著主人安排的路線一步一步心甘情願的邁進了陷進。
坐在飛機上,望著窗外如同奶油似得雲層時莊念還在想,生病的人果然容易衝動。
他忽地想起什麼,轉頭望向顧言,「你不是說帶助理去?你的助理呢?」
人已經在幾萬英尺的高空,再沒什麼顧慮了,顧言笑笑,坦白道,「你啊。」
行頭,機票,證件,連夜叫人準備齊全,就是打定算盤要把人打包帶在身邊。
莊念抿唇盯著他,意識到此刻顧言就是傳說中的姜太公,而他則是那條傻乎乎的魚。
像是為了守住最後的底線,明明不生氣,卻非要表現出刺兒頭的模樣,「我出場費很貴,麻煩按天結算,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