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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堂內最前方是高堂,老爺和夫人今天穿的依舊是素衣,桌子上擺放盛裝著各類喜果的盤子。

  面前地面有一個圓墊子,後面所離不遠,視角最好的是席洲他們,緊接著身後是賓客。

  之前所認識的小棉母親和不知名女子,仗著別人看不到,直接站在了VIP視角。

  戲裡所有認識的人都聚集在了這裡。

  「冥婚是什麼?」席洲眼巴巴地詢問,早就想知道,可是一直都沒有來得及問。

  「冥婚就是活人和死人結婚。」

  「那結婚是什麼?」

  終原「唰」扭頭看向他,皺眉,「你不知道是什麼?」

  「我必須要知道嗎?」席洲見他這麼大反應,以為是人類很重要的事情,纏著他讓他告訴自己。

  沒等到他的答案,反而等到了喧鬧聲,新娘子出來了,像個布娃娃一般,被安放在屬於他的位置。

  歌謠剛剛開始,原本安穩的新娘當著高堂、賓客的面,撞開身在前方的賓客,朝著虛無的空氣抓了一把,驟然握緊胳膊縮回來。

  「這是怎麼回事?」

  「快把他押回來!」

  茫然的賓客和怕耽誤吉時發怒,猛烈拍打桌子的夫人,都抵不過外鄉人看得明白。

  他們清楚地看到柳生拉得不是空氣,而是鬼,或許人,也可能是半鬼半人。

  小棉母親一頭霧水,剛想掙脫開時,看到了那拉著自己熟悉的手腕,一時愣神,被他強有力的力道拽得彎下腰。

  香剛燃三分之一,吉時還未過——

  這一次,擲地有聲似乎要衝破雲霄的聲音,傳入每個人耳朵里。用盡生平力氣,開了半生所求所願,那不得窺見骯髒的黑暗歲月,更是打破了每一場冥婚必唱的歌謠。

  這道聲音不是衝破黑暗枷鎖的信仰,而是一起沉淪黑暗的光。

  「一拜天地!」

  「滴答——」

  淚,是淚。

  在起身那刻,小棉母親仍處於怔愣的狀態,抬頭抹了一把眼角,扭頭看向身邊蓋著蓋頭,比自己高出一個上半身距離的男子,手上傳來溫熱的溫度像是烙鐵,要將自己融化。

  她抽不出來手,這樣子的下場便是被身邊人拉著轉了個方向,在柳生跪下後,還強烈要求自己跪下。

  不,不可能!

  小棉母親仇視面前的老爺和夫人,縱使身下力道不斷傳來,身板仍挺得很直。

  蓋頭下響起的聲音是那麼悲哀,又那麼激動,嗓子破了也要喊出來。

  「柳府大公子柳生與他心悅之人柳青緣,拜見兩位二老。二拜高堂!」

  「柳青……緣?」小棉母親表情不像是在回憶,仿佛是回憶的碎片扎進了骨頭縫裡,生生卡著,讓她迫不及待想要剔除。

  用盡力氣甩開柳生的手,後者不察摔倒,整個人手臂麻痹,支撐不住倒在冰冷的地面。

  在看戲者的視線里,只有新娘一個人莫名其妙地倒下,沒有人去觸碰。

  「鬼……是鬼!」

  「鬼?」

  賓客開始慌亂逃竄。

  坐在高位上的夫人指責坐在地上的新娘,「柳生和柳青緣早已經去世!哪由得你在這裝神弄鬼!」

  柳生抬手,摘下蓋頭。

  紅色布料一一拂過額頭、眉眼、臉頰、鼻子,殘留的顏色全部留在了唇上。

  被蓋頭遮住的眼眸緩緩掀起。

  眼睛像是壞掉的水管,不是奔涌而出,噴得人一身水的壞;也不是涓涓細流惹清風擾得壞。

  是嘀嗒落到盆里,慢慢被蓄滿、溢出來的柔和;是全身心擱淺不下的感情。

  最終透過皮膚,每一處細小的毛孔里溢出來,每一處都在表達自己的決心。

  什麼話都還沒有開口,便能感受到他的情緒替其難過,強大的渲染感從柳生身上過渡給每個人。

  小棉母親看到這張臉,更加篤定自己的想法,「你不是柳生!你們到底要做什麼!!難道做得還不夠嗎?」

  聲音激昂像是被鬆手的弓箭,刺破烈風以強勢破竹的姿態釘在箭靶上,堅定不移的話沒有扭曲和申訴的機會。

  開弓沒有回頭箭,認定了豈會改變。

  柳生知道自己的身體起不來,一雙眸子直直望著小棉母親,此次前來是抱著必死的心態,不會顧及任何。

  現在如此樣子,沒有改變想法,只有抒寫悲傷的筆還未停歇。

  「我想補一次柳生和柳青緣的拜堂。」柳生語氣溫柔卻堅定,抬起手朝著不知名姑娘伸出,「傻瓜,連你我親手繡的嫁衣都看不出來了。」

  他流著淚,語氣卻是很開心,此時此刻才是個人,而不是猶如一棵枯樹,不管是被砍伐還是自然落土埋葬,都是隨遇而安的姿態。

  是面前人給他注入了生機,卻又要親手毀掉,「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把這個瘋瘋癲癲的男人拉下去!竟然敢假扮新娘,亂棍打死。」

  柳生見僕人上來沒有慌亂,不想跪就坐著,手掌托著臀部後面一點位置,抬手擦掉眼淚,平靜地望著太太。

  雨和火山的激烈交鋒,就看接下來是澆滅還是吞噬。

  「被困的日子我在想,你們是否遭到天譴。可又在想,天譴?你們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了嗎?你們不過是害死了一位母親,拆散了一對戀人、活埋人。你們只不過是在遵循世俗,從規矩、信鬼神、信謠言、粉碎骨頭、封眼嘴,這些有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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