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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轉過頭,低垂著眸。
這般血腥的場面她在十五年前時,見過不少。
那時在渝懷城,她與聞終攜將士剿匪,殺敵,明里暗裡不知對付過多少想來刺殺她的人,鮮紅的血帶著溫度濺在她的臉上,從一開始的恐懼到後來的習以為常。
在這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皇權朝代,懦弱只會讓她葬送掉性命。
這一路走過,沈默並未見替身。
她又看了一眼,方才問道:「我的替身呢?」
褚桓垂眸看了眼她眉心蹙著些疑惑,為她蒼白黯然的臉色憑添了幾分生色。
宗祿低笑:「在我們後方,與景王的屍體分開放著。」
原來如此。
沈默無力的靠在褚桓懷裡,這會兒肩膀疼,肚子餓,渾身無力,還異常的渴。
褚桓抱著她一直走著,他的手臂緊實有力,抱著她沒有絲毫的顫抖。
枯草遍地,碎石成堆,並不好走。
沈默抬眸看著謝章微抿的薄唇,低聲道:「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
這般被他抱著,她著實有些過意不去。
褚桓卻是看著前方,絲毫沒有停下的跡象,只道:「不用。」
宗祿走在他們身旁,偏頭看了眼沈默蒼白的臉色,「繞過這條河流就到了,大人先暫住那裡避一避。」
沈默略一頷首,「好。」
等到了地方後,已是半個時辰後。
前方是一處搭建好的茅草屋,左邊是潺潺的流水,右邊幾棵大樹,昨夜下了一場大雪,樹杈與屋頂上都落了一層薄雪,在深山裡,頗有園幽靜的氛圍。
宗祿推開屋門,褚桓抱著她進去時,一股暖盈盈的熱氣撲面而來,似是有人提前在這裡燒了炭盆,屋裡布置簡單,外屋放著一張桌子與幾個凳子,裡屋隔著一道門,掛著一面隔簾。
褚桓抱著她進去,將她放在鋪著暖和的絨毯上,看著她疑惑的眼神,解釋了一句:「陳禹之前在這裡。」
原是等著大人,為她備好了熱乎的飯菜,不料半道出了景王這個岔子。
沈默躺在榻上,褚桓單膝跪在榻邊,為她脫去鞋襪,這般細緻的照顧愣是讓她難以適應。
外面有『嘩啦』的流水聲,沒幾下便歸於平靜。
房門打開又關上,『吱呀』聲在幽靜的山谷里甚是清楚。
宗祿挑開隔簾走進來,手裡端著浴桶放進屋裡,屋裡炭火燒的很旺,暖烘烘的,沒一會沈默便覺得鼻尖沁了一層薄汗。
浴桶里的熱水徐徐冒著熱氣,宗祿站在浴桶旁,看了眼沈默身上的血,「大人先湊合洗一洗,衣裳已給你備好了,就在枕邊放著,幼容待會就來,由她伺候你沐浴。」
褚桓將她的鞋襪放在一側,已拿來乾淨的軟底繡面花鞋放在榻邊,抬眸看向她,「大人,我先回一趟帷帳,處理好那邊的事,晚些時候再過來。」
沈默點了點頭,「好,萬事小心。」
褚桓低笑一聲,轉身離開。
宗祿搭在腰間暗扣的手摩挲著,看了眼她蒼白的臉色,「大人,外間備的有點心熱茶,待會沐浴完後先吃些東西墊墊肚子。」
沈默朝他亦是點了點頭,「好。」
宗祿輕咳了兩聲,「這裡很安全,無人會發現,陳禹待會帶著幼容過來,我先回去與謝章一道處理餘下的事。」
沈默發現,現在有些事當真是用不著她了。
以前萬事是她出面,處處謀算,面面俱到,生怕行差踏錯一步,是以,從不敢像今日這般停歇。
而今時今日,在她身後的兩個孩子為她撐起了一片天。
沈默「嗯」了一聲,唇邊噙著一抹笑意,「小心點。」
宗祿眸底侵染了笑意,這才轉身離開。
待關門聲落下後,沈默無力的靠在軟被上,蒙在心底的那團壓抑,陰鬱,終於要散去了。
從今以後,北涼再無明妃。
約莫一刻鐘的功夫,幼容與陳禹趕到了。
幼容進門看到沈默的慘樣,竟是跪在榻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這才一日未見,好端端的人卻受了傷,還險些丟了性命。
屋裡面僅是幼容抽噎哭泣的音兒。
沈默捏了捏隱隱跳動的眉心,看著還趴在榻邊哭的眼淚通紅的幼容,忍不住嗤道:「本宮又沒死,你給誰哭喪呢?」
幼容:……
她氣的「呸呸呸」了好幾聲,「公主不許說這種晦氣話!」
見她可算是止了哭聲,沈默這才覺著耳根清淨,朝她微一抬右手,「扶本宮過去,身上都是血,難受得緊。」
幼容扶著她走到浴桶前,侍候她寬衣沐浴。
在看到她左肩上包紮的箭傷時,好不容易止住的哭聲又從唇齒間溢出來了。
一邊哭著,一邊小心翼翼的為沈默擦拭身子。
待換上衣裳後,沈默已是飢腸轆轆。
她吃了些點心,喝了些熱茶,這才覺得胃裡面舒坦了許多。
沈默躺在榻上,看著收拾浴桶的幼容,問道:「圍場那邊如何了?」
幼容一邊忙著手上的活,一邊回道:「昨晚賀護衛帶著皇后娘娘從獵場裡逃出來,被聞統領帶領的都衛軍救下,當時帷帳里的人大多都過去了,皇后娘娘瞧著嚇壞了,被陛下攙扶著,皇后娘娘說是景王殿下刺殺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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