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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喝了口茶,問道;「什麼時辰了?」

  呂危道;「回三爺,剛未時初。」

  景王放下茶盞,「應是要到了。」

  見景王起身,呂危拿起玄褐色的大氅要為他披上,景王揮手止住,「披上它反倒繁瑣。」

  呂危將它疊好,再次放於坐榻上,而後,隨著景王走下馬車。

  距離馬車十步外,是一處高昂的坡度,立於坡頂,可將官道上的風景一覽無餘。

  景王站在高坡之上,看著人煙寂寥的官道。

  若不是那晚他讓呂危去查探長安街的狀況,由西涼國司禮監的宗掌印口中所出,他竟不知,宣王除了養了隱衛外,竟還暗養了一批兵馬。

  這些時日,他可沒少派人出去查探宣王暗養兵馬的所藏之處,皆都無功而返,直到父皇下令,由韓絡押送宣王前往邊關時,他才起了疑心。

  以宣王的性子,絕不會坐以待斃。

  是以,他便在距離臨安城的下一個安陽城外等候,看宣王有何動靜,亦或是,與韓絡之間是否玩著貓膩?

  若他們二人之間真有貓膩,如此一來,倒是為他鋪了一條路。

  安陽城的城樓上方,城樓兩邊皆被高聳的大樹遮擋了部分光亮,樹杆的樹枝交錯繁多,堪堪擋住了最左側的邊角,任誰也看不見裡面站著的人影。

  褚桓穿了一身雪色白袍,雲紋腰帶束身,外穿了件雪青色鶴氅,銀冠束髮,山間的風呼嘯凌虐著鶴氅與白袍的邊角,如神祗般氣息凜冽高深。

  陳禹看了眼官道右邊遠處的凸起坡度,壓低聲音道:「二爺,景王現身了。」

  他指了下那邊的方向。

  褚桓偏頭看了眼層疊山巒下佇立的兩道身影,被一側的高凸坡道擋了半格身子。

  宗祿著一襲褐色墨袍,臉上仍帶著紋路繁雜的黑色面具,他慵懶的靠在身後冰冷堅硬的城牆上,雙手搭在暗扣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點著。

  「看來,這位景王是耐不住性子了,只是,那位睿王當真沉得住氣嗎?」

  宗祿看向遠處被高凸坡道擋住的半個身子的景王,唇角噙著玩味的弧度。

  北涼皇子眾多,爭儲之位風雲暗涌,陰謀詭譎明暗相使。

  反之西涼。

  因當初大人的手段,酆笠梌身中劇毒,身子病弱,是以,宮中也僅有陸鳶之子靖王與宣德貴妃之子端王。

  靖王背靠陸家,端王背靠林家。

  多年來,兩家為了爭褚之位,明里暗裡的爭鬥著。

  褚桓看向人跡罕至的官道,因這條官道地勢險峻,是以,百姓們常走的是西門的平坦小路。

  睿王……

  貌似,身上都是秘密。

  倒是景王,與他一樣,都是韜光養晦,靜待其觀罷了。

  冬日鳥獸南遷,枝頭上也只是待了許多麻雀,可就在遠處,一隻白鴿飛落於城樓之上,落在城樓邊角的樹枝杆上,發出咕咕的叫聲。

  陳禹臉色一變,手搭在佩戴腰間利劍的劍柄上緊了幾分,「二爺,信鴿忽然飛來,莫不是臨安城出了急事?」

  宗祿似是也察覺到了異樣,看著落在樹幹上的白鴿,搭在腰間暗扣的指尖頓住。

  褚桓想到的不是臨安城,則是大人。

  骨節修長的手掌自雪青色的鶴氅中伸出,抓起白鴿,取下綁在它腿上的信條打開,在看到上面的內容時,俊容陡然一沉。

  宗祿直覺可能與大人有關。

  他走前兩步,低頭看向褚桓捏在手中的信條:二爺,明妃用了調虎離山之計,屬下跟丟了!

  ——大人丟了!

  宗祿臉色驟然沉厲,臨安城危機四伏,到處都是想要殺大人的暗線,她若不在淮王府,必定危險重重。

  宗祿一刻也等不得,作勢便要轉身奔向城樓之下。

  褚桓攥緊了掌心的信條,五指骨節根根泛白,陳禹見他竟也有離開之勢,當即道:「二爺,天羅地網已經布下,一旦韓絡與宣王有任何陰謀,甚至包括景王在內,我們都能在今日給他們重重一擊,若二爺此時離開,一切都將白費了。」

  宗祿邁出的步伐頓住,對褚桓道:「你在此待著,我回臨安城找大人。」

  「我同你一道去。」

  褚桓抬手推開陳禹橫在身前的手臂,於他來說,這世間的一切都比不得大人重要。

  「二爺!」

  陳禹焦急萬分,見他如此,卻是阻攔不住。

  魏肅站在宗祿身後,往遠邊打眼一瞧,朝那邊一指,低呼道:「那不是長樂公主嗎?!」

  此話一出,幾人皆是轉身看向魏肅指的方向。

  官道左側凹凸不平的地勢中,一人一馬疾馳而來。

  那人背著弓與矢,一身玄褐色勁裝被疾馳而過的風吹的獵獵飛舞,高高束起的烏髮隨著風舞動飄蕩著,素白乾淨的手攥著韁繩,將馬勒停在幾處錯綜交雜的枯樹之下。

  竟真的是大人!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宗祿與褚桓互看了一眼,皆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一抹疑慮,他們二人又站在城樓邊上,一雙眸緊緊的鎖著遠處的那個人。

  枯樹之中,風聲呼嘯,吹的樹枝颯颯作響。

  沈默繞著錯綜複雜的枯樹地帶里,一路疾馳而來,面上與雙手早已凍的發冷僵硬,她在原地站了稍許,等待那股冷意逐漸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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