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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得近了沈默才發現,從街道上帶回來的孩童手上也長了凍瘡。

  寒風呼嘯,吹的房頂的雪沫往下飄落。

  沈默推開書房門,「進來吧。」

  書房裡燒著炭盆,火炭偶爾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她褪下鶴氅,聞終上前接在手中,站在案桌一旁。

  兩個小少年站在案桌前方,洗漱後的兩個人乾淨了許多。

  沈默輕撫著右邊的袖子,撫平上面的褶皺,漫不經心的開口,「抬起頭來。」

  嗓音清冷寡淡,聽上去亦如她的本性,冷血無情。

  兩個小少年抬起頭來。

  沈默慵懶的掀起眼皮,先看向葬母的這位孩童,他換上了鮮亮的霧藍色棉袍,帶著毛絨的捂脖,梳著公子簪,面容稚嫩,眉眼還未長開,但依稀可見清俊之色,兩個臉蛋凍的紅彤彤的,隱約可見似有無的凍瘡。

  她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

  小少年看著她,乖巧的回道:「小的叫狗子,今年八歲。」

  聞終「噗嗤」一下笑出聲,意識到幾個人都看向他,立即又噤了聲。

  小少年臉上充滿了囧意,低著頭不敢去看沈默,兩隻手在身前緊張害怕地絞著。

  沈默斂去唇邊的笑意,「既然你已入了將軍府,那日後便是將軍府的人了,以後你就叫謝勛吧。」

  謝姓乃是原主母親的姓氏,用著也好。

  謝勛……

  小少年暗暗琢磨了這兩個字,反應過來時,朝她恭敬行禮,「謝勛謝大人賜名。」

  沈默點頭,復而看向旁邊的小奴隸。

  從一進到書房他就靜靜的站在那裡,雙手垂在身側,微低著頭,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頭頂。

  反觀他,穿著水霧色棉袍,帶著灰白相間的毛絨捂脖,即使冬天的棉袍也遮不住他瘦小單薄的身軀。

  沈默不知他為何會同那些奴隸一起被押送京都城,她也不想問,在她眼裡,這只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

  她淡聲道:「抬起頭讓本將看看。」

  小奴隸緩緩抬起頭,原本凌亂的頭髮已束成了公子簪,露出了臉型輪廓。

  面容雖還稚嫩,可已然從輪廓上顯現了俊朗的形貌,他的左眉骨有一圈淤青,右臉頰還有未消退的青紫,像是挨了一拳。

  好看的薄唇弧度輕抿成著,一雙漆黑的瞳眸乖巧的迎著她審視的目光,沈默再難將這雙好看乖巧的瞳眸,與那雙陰鷙狠戾的眸聯繫在一起。

  她再次問道:「你叫什麼?幾歲了?」

  小奴隸看著她,眸底深處暗藏著黑沉幽深的暗光,「小的叫虎子,今年八歲。」

  聞終微低著頭,將要揚起的唇角壓下。

  沈默的指尖在案桌上輕叩,視線一直徘徊在小奴隸身上,他不卑不亢的迎視她的目光,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

  「你以後就叫謝章吧。」

  她低頭翻看著案桌上積壓的公文,吩咐一旁的聞終,「去找個大夫好好醫治他們身上的傷,再為他們找一處好書院與武將師父,讓他們白日裡去學堂,回來了學武功。」

  許久書房都不見有動靜。

  沈默眉心輕蹙,轉頭看向聞終,發現他一臉怔愣錯愕,顯然還處於她方才的吩咐中沒有回神。

  她輕咳一聲,「怎麼?還要本將再重複一遍?」

  聞終搖頭,「屬下這就去辦。」

  他將鶴氅搭在木架上,開門走出去,看見候在外面的聞管家時,忍不住將心裡的好奇問出來,「父親,兒子總覺得這幾日的大人有些不一樣,若是以前,就是數十個孩童凍死在街道上他都不會看一眼,今日竟破例收下了兩個孩童。」

  聞管家笑道:「我倒覺得這樣也好,至少大人有了一絲人情味了。」

  聞終默言了稍許,這才出去辦事。

  書房內,沈默翻看著公文,眉眼未抬,冷聲道:「你們兩下去吧。」

  謝勛與謝章開門離開,兩人站在書房外,等著聞管家領路。

  在聞管家關上書房的門時,謝章透過逐漸合上的門縫看向裡面的人。

  潔白指尖翻看著公文,清朗俊美的眉眼寡淡的讓人生出距離感,她始終看著手中的公文不曾抬頭。

  謝章低下頭跟隨聞管家離開,眸里單純的神色湮滅,覆上來的是陰鷙的狠戾。

  他當真只是單純的送他們去學院嗎?

  聞管家將他們帶到行君閣,給他們安置好住處,派了四名丫鬟與兩名書童,交代了一些事就離開了。

  屋內燃著炭火,暖意盈盈,在屋裡穿著棉袍帶著捂脖竟有些燥熱。

  謝章取下捂脖,褪去棉袍,擼起袖子看著手臂上縱橫交錯的鞭傷,眸底的的狠戾愈發的濃郁。

  他常年生活在人性的黑暗下,任何殘酷的毆打都一一扛了過來,見過各種偽善之人,像沈將軍這般的,也見過好幾個。

  只是後來的那些人,都露出了真面目。

  那些在他們手中的孩子被凌虐致死,被打斷四肢,被做成人彘,被賣給老男人玩樂。

  他從兇險中一次次逃脫,最後又落入那人布好的陷阱,變成了押往京都城的東塢奴隸。

  「是誰打的?」

  謝章快速放下袖袍,偏頭看向坐在他旁邊的小屁孩謝勛,嗤了一聲,「你信他嗎?」

  謝勛好奇的問道:「你是說大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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