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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去走走。」
「那敢情好,與我走。」阮繼余道,「督軍有請。」
「什麼事?」
「沒說。」阮繼余道,「容玖出來說話,說督軍命人請丁小姐。」
「督軍可好些?」
阮繼余道,「已經好多了。」
「那走吧。」
二人腳步匆匆,很快回督軍下處。阮繼余送她到二門便止步。丁靈自己入內院。深秋雨纏綿,四面八方都是綿而密的雨幕,空氣潮濕得仿佛能揮出水,冷得邪門。丁靈剛到院子裡便見階下兩名淨軍值守。容玖立在廊下看藥童煎藥。丁靈拾級而上,「這麼冷,在這裡煎藥?」
「我倒想進去。」容玖往裡頭看一眼,「——不讓麼。你來得正好,藥得了,帶進去。」命藥童,「瀝出來給她——咱們烤白薯去。」
藥童果然把藥瀝一碗,丁靈接在手中便去叩門。
「進來。」
丁靈推門,撲面逼人的暖意,屋裡紅通通兩個炭盆子,一絲煙氣也無——顯然是御用的東西,雷公鎮不可能有,應是碼頭從外頭送來的。
阮無騫沒有躺著,也沒有下榻,榻上安置了一副桌案,男人搭著件極厚的風毛大氅,正伏案疾書——案邊還堆著尺余高一疊紙摺子。
丁靈道,「大人怎麼起來了?」便走過去,把藥碗放在案上。
「別——」阮無騫半路接過,應是怕污了摺子,四下看著無處放,索性仰首喝乾,擰著眉毛把空碗遞給她。
丁靈接了,拿去窗邊案上。再回來時阮無騫一手執筆,另一手握著手帕子擦拭嘴角——手帕子極眼熟,正是昨夜自己落在這裡的。
丁靈正琢磨著怎麼把自己的東西不動聲色地帶走,阮無騫道,「我還有一點,你且坐一忽兒。」
「啊……不急。」
阮無騫筆不停,另一隻手把手帕子隨手塞入袖籠。丁靈只覺心裡「咣當」一聲響——沒指望了,他應是當成他自己的了。
這可怎麼辦?
那邊阮無騫收了筆,合上最後一本紙摺子,連著手邊的一堆一同裝入一隻帶鎖的檀木匣子,又落了鎖,「來人。」
房門從外頭打開,便有兩名淨軍悄無聲息走進來,極默契的,一個抱木匣子,一個抬桌案——又默默退走。全程沒有一個人說話。
阮無騫攏一攏大氅,坐得筆直,直等房門掩上才道,「昨日尋我,什麼事?」
丁靈怔在當場,好半日才記起昨天進這個門的理由是「有事只同督軍說」,「我——」
阮無騫見她遲疑,「此處沒有旁人,你說便是。」
丁靈一滯。
阮無騫盯著她,「怎麼?」
「忘了。」
阮無騫皺眉。
「是,我忘了。」丁靈理直氣壯,「等我想起來,再同大人說。」
「你昨日頂風冒雨來尋我,必是極要緊的事,一夜本支援由蔻k群八八三零妻七五散六製作上傳過去便忘了。」阮無騫冷笑,「丁小姐真是天賦異稟。」
「不是什麼打緊的事,故爾忘了。」
「不打緊的事你來尋我?」
「知道了——大人是做大事的,小事不要勞動大人。」丁靈道,「以後不敢了。」
阮無騫一滯,「我什麼時候說過?」
「不打緊的事不值當尋大人——」丁靈凜然重複,「謹記在心,再不敢了。」
阮無騫被她頂得半日說不出一個字,忽一時低頭,便咳嗽起來。丁靈不好干站著,走去案邊倒一盞茶,摸一摸溫的,捧回去給他。
阮無騫偏著頭躲避,垂著頭又咳了一會兒才接過,仍舊一仰而盡,身體後仰,倒在大迎枕上。丁靈放下空杯回來,便見男人閉著眼睛躺在那裡,筋疲力竭的模樣,忍不住勸,「大人還病著,怎麼能如此操勞?」
阮無騫閉著眼睛道,「昨日的事我聽說了——多虧你。」
「我沒做什麼……」丁靈道,「藥是容玖配的。」說到這裡便勸,「平日裡也罷了,大人病中,不該獨自一人。」
阮無騫睜眼,「我昏著時,可說什麼?」
丁靈立時記起男人如同哀求的一句「讓他們出去」,昨夜裡灼熱的體溫和凌亂的鼻息仿佛又一次裹在她心頭,丁靈咬住舌尖穩定心神,「沒說什麼。」
「真的?」
丁靈抬頭,目光同男人一撞,便知哄不過他——此人應是知道自己昏迷時會胡言亂語,所以輕易不肯讓人入內照顧。想想便道,「是說了一些……我聽不太懂。」
「是什麼?」
「也許是……要水。」丁靈道,「我猜的,後頭容玖給了水——大人便沒再說什麼了。」
阮無騫默默聽著,一言不發。
丁靈問他,「大人感覺怎樣,可好些?」
阮無騫仍不吭聲。
丁靈尬住,情不自禁想走避,「那個,我——」
「我想睡一下。」
丁靈見他果然滿面倦容,「你休息,我先回去——」
「可我還沒吃飯。」
丁靈怔住。
阮無騫眼皮已經沉下去,喃喃道,「盡吃藥了,全是苦味兒……」
「那——我去廚房,給你弄碗湯?」
阮無騫極輕地「嗯」一聲,便沒了聲氣。
丁靈心下一緊,情不自禁伸手,貼在男人前額,還有一點燒,卻比昨夜強不知多少,微微放心。男人在她掌下緩慢地擺動頭顱,蹭在丁靈掌心,如同摩挲,「我沒事……就是有點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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