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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春和忙著報名,「卑職冀北軍校尉——許春和——拜見督軍!卑職偶然路過此處,竟然有幸拜見督軍,不勝榮光。」
「冀北軍?來此做甚?」
「卑職……輪休。」
男人便不理他,提高嗓音道,「都不必跪了,起來。」
丁靈跟著人群爬起來,終於看清這位督軍——約摸二十七八年紀,身形高挑,織錦官服包裹下如修竹秀美,更兼手足修長,肩線平整,革帶束出一段窄腰,線條流暢,勁力暗藏。
男人目光從丁靈面上掠過,又平平移開,「此處鎮守父母官何在?」
「下……下官在這裡——」五十有餘一名老者小碎步跑到近前,忙著打躬,「下官雷公鎮守,陳百會——拜見欽差。」
「去清點,鎮中人是否到齊。」
陳百會立刻道,「回大人,並未。」不等男人問話自己解釋,「有二三十戶家中都有病人,動彈不得,知會了下官。下官體諒欽差愛民之心,便叫他們留在家中。」
「病人。」男人重複一遍,「什麼病症?」
陳百會一滯,便回頭。人群中有人小聲回話,「小人三叔染了風寒,正發著熱,燒得厲害,不能見風。」
又有人道,「小人幼子,也是風寒,大夫不叫見風。」
一時間七嘴八舌說個沒完。
男人默默聽完,「我方才過來,見鎮北祠堂極空闊,既然病人怕見風,不必來此,去那裡便是。」
一句話如冷水入了熱油鍋,人群中有人叫起來,「病人怎麼好移動——大人——」
剛叫一聲,劈空一聲鞭響。一名銀甲淨軍大步上前,錯時刀出鞘,「督軍座前——何人喧譁?」
人群瞬間銷聲,靜得跟墳場一樣。
男人回頭,「來人。」
一直守衛在側後方的一名青年淨軍大步走上前,恭敬地打一個躬,又轉向人群,「西冷江演武督軍衛隊在此公幹,雷公鎮諸人聽令——此刻起,此處由督軍衛隊駐防,外不得入,內不得出,即日起,此間諸人——嚴禁一切夜間行止。督軍衛隊如有號令,由鎮守陳百會一人轉達。」
人群又吵鬧起來,許多人根本沒聽懂,看許春和讀過書的模樣,拉著打聽,「說什麼?」
許春和道,「就是鎮子裡從現在開始不許人出入,晚上也不許出來走,都要聽鎮守號令。」
「不許出入?」
「就是說——外頭人不許進來,裡頭人不許出去。」許春和說完,便往前走,被那淨軍以目光阻攔,灰頭土臉站住,「督軍,卑職與家中女眷並非雷公鎮人,偶然路過——」
督軍循聲抬頭,目光又一次落在丁靈面上。丁靈便看清男人面貌——微挑一雙鳳眼,薄唇,眉目凌厲,鼻樑高挺,原本英武的長相,卻因為皮膚極其白皙,如萬古寒冰化作鋒刃,分明應當鋒利至極不敢招惹,卻叫人生出一觸即碎的謹慎。
「途經此處——又如何?」
許春和自以為滿肚子道理,被他一問居然一個字也擠不出來。督軍等了一會兒沒等來回應,轉身便走。
丁靈急叫,「大人——」
督軍止步回頭。
「督軍,我與隨從進山,因為錯過飯時偶然來此用飯,並不是雷公鎮人,對此間諸事一無所知,可否讓我與隨從回家?」
督軍道,「方才傳軍令,你沒聽清白?」
丁靈一滯。
督軍轉身又走。
眼見著就要困在這鬼地方,丁靈大急,急追兩步叫,「督軍——」
男人突然轉身,丁靈正在目瞪口呆時,只聽身後人群中一片驚呼,她便眼睜睜看著男人劈手奪過隨從的錯時刀,薄刃出鞘,斬斷黑暗撲面而來。
丁靈以為自己要被劈作兩段,一身熱血瞬間冰涼,還不及叫出聲,那薄刃攜著凜冽的寒風貼面而過,身後又是一連片驚呼。丁靈遲滯地回頭,錯時刀深深地插在地上,兀自顫動,不遠處地上散著兩截斷箭。
身後淨軍一片聲地叫「督軍」。丁靈轉回來,督軍正把空刀鞘遞與隨從,「去查,什麼人這麼大膽子。」便走了。
許春和總算擠了過來,「好險,多虧督軍——姑娘怎麼樣?」
「沒事。」丁靈定一定神,tຊ「方才發生什麼?有人暗中放箭?」
「是。」許春和道,「應當不是沖咱們來的,只是姑娘正好擋在督軍前頭——差點遭了無妄之災。」
先時傳軍令的年輕淨軍走過來。
許春和忙招呼,「冀北軍,許春和,怎麼稱呼哥哥?」
「淨軍都統,名繼余。」
「貴姓?」
「阮。」
淨軍,姓阮——又一個賜姓,又一個老祖宗門人。
許春和也明白過來,同丁靈交換一個眼色,都放棄了離開此處的念頭。
阮繼余道,「督軍令已經說得清白——都不能走。二位既然是路過,應無住處,速去尋地方安置要緊。」又向人群大聲吩咐,「散了——夜間不要出門。」
便與二人作別。
許春和等他走了才道,「如何是好?」
「既來之,則安之。」丁靈道,「不走便不走,人家督軍來做大事,總有離開的時候——他走了咱們再回。」
許春和使一塊碎銀子,請鎮守陳百會尋個住處。雷公鎮是個極小的城鎮,只有一間客棧還早被淨軍占了,一間空房也沒有。陳百會拿著銀子忙活半天,總算尋一個住處——屋主是帶著小孫子居住的六旬老太,姓吳,兒子媳婦去南并州售賣乾貨不在家,有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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