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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往深想,養父若非知道當年一別便可能再無相見時,何須提早告知?

  細思,一切都讓滿月心驚膽戰。

  厲憐見他不說話,試探道:「師父?」

  滿月回神,笑著隨口胡謅道:「卿臨皎皎月正彌,如弓滿弦盈復虧。月滿而虧,損極復盈,更迭正道罷了。」

  就這麼把厲憐給糊弄過去了。

  那老闆在一邊看著,見厲憐左挑右挑也挑不出個所以然,便從個小布袋子裡拿出兩顆珠子,一顆瑪瑙,潤紅盈實,另一顆還是白玉珠,比上次的更細糯。

  「喲,老闆還藏了更好的。」滿月笑。

  老闆道:「這是私留的,本來不想賣,上回小哥兒拿一顆白玉了,這次不如要個紅的?」

  厲憐看那兩顆珠子,又看看滿月,道:「師父,我還要白的,」滿月剛要應下,就聽厲憐繼續道,「紅珠如月沁血,從前我不明白你為何突然不喜歡紅衣裳,如今明白了。」

  滿月一怔,隧而無奈笑了笑——你的明白可能跟我的心思不是一碼事。

  但他當然不會跟厲憐多說什麼,伸手撫了撫少年的發頂。

  這回滿月給銀子,特意多給了,說是請老闆喝過年酒。那老闆又是如何都不肯收。

  滿月道:「老闆為何這般執意?」

  老闆左右看看,見四下沒什麼不妥,從貨櫃底下拿出收銀的錢匣子。匣子是個木頭盒,四面不透風,看不見裡面有多少錢,上面只挖了能把銀兩放進去的小口子,蓋上落著鎖。

  像個只進不出的存錢盒。

  「快日落了,」老闆看天色,「鑰匙在看市手裡,一會兒他們就會逐個攤子開鎖拿錢,從不過夜,低則三成,高時會抽五成去,視乎當日的生意好壞。所以……公子的錢,也不必浪費給他們。」

  滿月皺眉,階梯抽成,當日清算,倒是會整。

  厲憐悄悄道:「老闆別把錢放匣子裡不就得了?」

  老闆苦笑:「他們會抽冷子的搜,若是搜出來,後面三天我賣東西的錢就都要給他們了。」

  這還是天子腳下嗎?

  滿月沒多問,知道問也問不出什麼,還不如眼見為實。白玉珠子給厲憐,環視一周,見玉攤子斜向里有間茶棚,拍著厲憐道:「走,喝碗熱茶去。」

  師徒二人坐定,滿月要了一壺茶。厲憐擦杯子倒茶,又鑿吧道:「師父真的答應四年後親自給我行冠禮嗎?」

  滿月心思沒在,「嗯」了一聲,一邊伸手拿杯子,一邊抬眼見看周圍攤位。

  手剛觸及杯子,厲憐突然一把又將茶杯拿起來,茶水潑在地上,皺眉道:「老闆,這是只豁口碗!」說著,起身去找老闆換了一隻囫圇的來。

  滿月這才回神,笑道:「沒那麼多講究。」

  他說著,看那旁邊的小吃攤兒,賣各種煎炸小食,花樣兒可多了。

  可那攤主,卻不大在乎生意的模樣,這時候街上人不少,小吃攤位都吆喝客人,這攤主倒好,往小板凳上一坐——愛買不買。

  滿月細細打量他,突然就笑了,打發厲憐去買一份小吃。

  三個銅板買來滿滿一紙包。

  厲憐捧回來嘟囔著:「這麼給……能掙錢麼……」

  滿月抬眼與攤主目光一觸,對方面無表情地挪開視線。紀滿月嘴角透出點淺淡的笑,敲著桌子邊哼哼歌:「蘇武老頭賣豆腐,賣的不夠本,回家賴媳婦兒,媳婦兒說不賴我,賴你給得多……(※)」

  調子歪七扭八的,卻說不出的滑稽上口。

  厲憐看他:這唱得是啥?

  滿月繼續笑吟吟的看那漢子,他唱的聲音不小,這般距離,對方肯定聽見了,那人沒發脾氣,也依舊沒拾他的茬兒。只是從嘴角擠出點笑意來。

  「師父幹嘛招人家?」厲憐實在看不過他這招欠師父的行徑。這一刻突然覺得,好像自己更持重一點。

  「自己人。」滿月高深一笑,扔塊炸豆腐進嘴裡,表情舒展開——味道還真不錯。

  厲憐正待再問,就見整條街上的小商販陸續緊張起來。

  緊張氣氛如同一層浪濤自街頭推送而來。源頭,是四五個漢子。他們在每個攤位面前停留片刻,自木匣子裡取出銀子銅板,收進大錢袋子。

  還時不時多拿出些,往自己懷裡揣。

  滿月看得來氣,厲憐更是火氣要衝上腦門子,眼看就要竄起來。

  「稍安勿躁。」滿月手押在少年腕子上。

  一碗茶沒喝完,幾個漢子就已經到近前了。其中一人指著那賣炸物的小吃攤主:「大哥,前幾日聽說來了新攤,咱們一直沒碰上,就是他。」

  被稱大哥那主兒向小弟使個眼色,小跟班兒瞬間會意,幾步上前,一把掀了攤位上的蓋簾。

  剛炸好正瀝著油的炸豆腐、糖包子、豆皮捲兒,翻撒一地。

  看市驟然發難,近前的攤販冷眼旁觀,行人們站得遠遠的看,無人上前。

  小吃攤主當然頓時就急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是何人,怎麼當街搶砸!」

  官話不標準,帶著點不知是哪塊犄角旮旯的口音。

  看市跟班兒哂笑:「一道有一道的規矩,你想在這兒掙錢,不報備,又數次避開我們,今兒哥幾個就是特意來堵你的,」他上下打量攤主,「外鄉人?念你頭一次,年前的收益咱們二八分,你二我們八,年後另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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