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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月出來身上帶得都是碎銀,怎麼排列組合,湊出來都比一兩多。

  他向老闆道:「就這樣吧,多餘的銀錢,就當請老闆喝酒了。」

  那老闆笑著推:「多謝公子,不如公子看看,有沒有其它喜歡的。」

  滿月一笑,抬眼正好看見一對虎頭銅鈴鐺,只有指甲蓋大小,做得精巧:「這個吧。」

  玉珠子遞給厲憐,厲憐穿繩子就掛在脖子上了,滿月把鈴鐺揣進懷裡的功夫,厲憐突然「哎呀——」一聲,扯起滿月披風下擺:「定是方才鬧市縱馬那廝鬧的。」

  淡灰色的披風下擺,濺了一串泥點子。

  玉器攤老闆低聲道:「小兄弟低聲,剛才那人是看市,這一帶耳目蠻多,免得鬧出麻煩來。」

  滿月奇道:「怎麼天子腳下也有人敢私收地皮費嗎?」

  老闆四下看看,更壓低幾分聲音道:「面上是私收,實際上,誰知道呢,好像是一層一層的過……」

  多了他便不肯再說。

  紀滿月心思動了動,朝堂上他正愁搞事情沒由頭呢,這不就來了麼。

  想到這,嘴角扯起點笑意。

  厲憐看的莫名其妙,問道:「師父笑什麼?」

  滿月道:「想吃肉的時候,正好有人送來二斤五花兒。」

  啊?

  厲憐暗嘆難懂師父九曲十八彎的心思,老實閉嘴。

  他陪著滿月到了地方,越看他披風上那串泥點子越不順眼,執意回府取一件乾淨的來,滿月隨他。

  剛自行往裡走,狄倉靈就迎上來了。

  臨江仙台之所以稱為「仙台」,一來因為它傲岸江邊,桑梓江的百般姿色,一覽眼底;二來也是因為它高。觀景台是環一周的全景,不僅能看到寒江遠帆,還能看到被白雪覆蓋的重華樓廢墟。

  如今,仙台如一位仙人,將桑梓江化作瑤琴,抱於膝上。

  那本來與他對面而坐的重華樓,則變成了個醉酒的巨人,有伶仃勢頹的脆弱,蓋著大雪織就的白絨毯子,沉寂在一片總也息不滅的人間煙火氣里,與都城冬日裡的暖燈常巡形成道鮮明的反差。

  滿月不願再看重華樓,轉身往桑梓江方向看,見那邊一扇通透天地的巨門前落著一架屏風。

  丈高丈寬的,繡著尊佛。

  但紀滿月一不懂刺繡,二也非是信徒,看不出具體門道,只覺得光是論織紗的繡布就非是凡品。

  織線細密,夕輝似透不透的打過來,為佛祖的背影環出一層佛光。讓人忍不住聯想,屏風正面佛祖正滿面慈悲,於仙台上淡看眾生芸芸。

  再近前幾步,更妙了。

  佛祖的身形不知何時,融在天光里,繡布上突然什麼都沒有了,通過透又不透的朦朧繡布看桑梓江,凜冬的冰濤都覆蓋上一層溫柔。

  狄倉靈自剛才就在滿月身邊陪著,見他看那屏風,笑道:「這是位湘繡師傅贈與我祖父的,最妙之處在另一面。」

  他說著,引滿月到露台上去。

  紀滿月回望,只一眼便驚駭不已——屏風正面哪裡是慈悲滿面的佛祖?

  分明繡著個鋸牙鉤爪的惡鬼。巨幅畫面臨近的壓迫感讓人膽寒,好像眨眼功夫它就會噴張而出。把觀畫的人抓入未知的世界去。

  這是幅雙面鴛鴦繡。

  師傅的手藝天工奇巧,繡品更是滿含禪意。

  滿月正看著出神,突然身後「哇——」的一聲。

  此時賓客已經陸續到場,場面有點亂。

  不知是誰家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

  孩子就站在滿月身後不遠,看模樣好像是驟然見那栩栩如生的惡鬼,給嚇哭了。滿月展目四顧,見還真的沒人來管這孩子。

  他走過去蹲下柔聲道:「你是誰呀?那是畫,是假的。」

  狄倉靈也跟過來,悄聲道:「是安王外室的孩兒,王爺懼內,苦了這孩子。」

  安王正妃無所出,王爺年逾半百,只這麼獨個兒子。

  滿月不由得苦笑,大越這計劃生育的功課做得不錯,從皇上到王爺,全都一脈單傳。

  狄倉靈說完,俯身向小男孩和顏悅色道,「小王爺,奶娘呢?跟我去拿果子吃好不好?」

  小孩兒該是認識狄倉靈,哭聲稍微小了些:「她去給我拿衣裳了。」說著話,忍不住偷眼看紀滿月。

  滿月現實里跟小孩子打過交道,笑著跟他吐了個舌頭,尋思著懷裡一摸,捻出那對虎頭小鈴鐺:「這個給你好不好?有它們保護你,就不用怕了。」

  小傢伙果然即刻就被吸引了,看看鈴鐺再看看紀滿月,是副想要又不大敢接的模樣。

  「真的給你。」滿月往前送了送。

  小孩兒伸出他那小肥爪子,拿過一隻:「我要一個。」

  滿月奇道:「一對兒都給你,只拿單只,另一隻多孤單。」

  結果,那小孩兒一本正經道:「所以我總找你玩好不好。」

  滿月給他說得發愣,隧而跟狄倉靈對視一眼,二人同時忍俊不禁。

  見二人笑,小孩兒臉上有點掛不住,又不知道他們為何笑:「我說得不對嗎?我曾聽見父王說,若是看中了什麼,就不能一步斷了所有的聯繫,總要留點能找茬兒再見的理由才對。我深以為意。」

  小孩兒似懂非懂的說大人話,鬧得紀滿月幾乎笑出聲來了。可好笑里,又不知安王殿下是在什麼場景,跟誰說得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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