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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月一縮脖子,暗道:唐突了。

  好在皇上會武,金瑞也不是白給的。星火之間,聖上側身,金瑞那隻木頭假手,快如閃電,既准又穩的鉗住了石頭。

  「刺客!」滿月提內息高喝。

  須臾間,金瑞錯身,將皇上護在身後,假手猛甩,石頭又向那刺客面門甩回去。

  刺客猛的後仰,石頭打空。

  與此同時,「轟——」一聲巨響,震耳欲聾。

  所有人都蒙了,下意識護住自身。

  代表大越氣運的重華樓徹底堆榻。

  碎石粉塵撲起來,漫蓋了半座都城。

  月朗星稀,江河悠遠都被蒙上沙塵。石頭和碎木頭飛濺,暗器似的四相迸射。

  看不清人。

  但有哭聲,也有喊聲,只是這些聲音被掩蓋在萬丈崩塌的頹落聲中,太過微不足道。

  好在,重華樓可能真的護佑著越國,哪怕在最後一刻,也依舊對山河百姓有所庇佑,它傾斜的角度非常小,幾乎是垂直堆落下來的。無形中對外界減輕了太多傷害。

  滿月目光所見,皆是灰霧。遠處有光影火把流竄,但什麼都看不清。

  司慎言出來了嗎?

  他擔心,但他該信他。

  這一瞬間恍惚很長,回神又只是須臾。

  定神,就見那刺客已經和金瑞動上手了。那人武功不弱,一柄長匕首使得如同獸爪般神出鬼沒。

  金瑞倒不知怎麼了,動作凝滯。

  滿月揉身上前,攔在金瑞和刺客之間。

  御前不能帶劍,那刺客一招攻來,滿月側身躲過,情急手在腰間一帶,那串殷紅的菩提手持狠狠往那人臉上抽去。

  「啪——」的一聲,正中臉頰,可菩提珠畢竟不是武器,勁道用得猛了,珠線崩斷……

  深紅膩潤的珠子頓時血滴一樣散得七零八落。

  滿月皺眉:可惜了。

  但此時顧不得這些,他朗聲道:「金瑞公公拂塵借來一用,你與陛下先走。」

  金瑞拂塵一抖拋給紀滿月,二話不說護著皇上離開,轉身的瞬間,滿月看見金瑞背後殷紅一片,大約是剛才坍塌時護著皇上,被什麼尖利之物傷到了。

  刺客眼見皇上要走,提兇器就追。

  紀滿月拂塵一抖,倒轉過來,手柄像鋼鞭一樣直向那刺客頂梁砸去。這招是跟司慎言學的,直接又狠絕。

  刺客耳聽戾風逼近,只得抬匕首回防。

  拂塵是紫檀木柄,匕首鋒刃運勁,向手柄削去。

  滿月不敢跟他硬碰硬,當然這當口他也不打算講什麼武得。

  將拂塵在手裡翻花,一塵不染的純白鬃毛散開,衝著刺客的臉就掃過去了。刺客只得向後撤步。

  可滿月根本就不是為了打人,只為遮擋對手的視線。

  他左手在懷裡一抹,抖手三枚金針,一根沒浪費,打中對方三處要穴。

  來去不過兩三招,勝負已分。

  回眸看,金吾衛圍攏上前,護住皇上。九野營也有人趕來,滿月的心略安穩下來。在那刺客的穴道上又補兩指。

  灰濛濛的昏暗中,他和刺客眼眸對上,這雙眼睛仿佛在哪裡見過。他拂塵手柄一帶,挑落那人遮臉的黑紗。

  獅子舞的衣裳厚實,又帶著流蘇,剛才著實在看不出身材。面紗滑落,滿月才見這人居然是個女的,臉上一道血檁子,已經紅腫起來。

  還是個熟人。

  是濁酒紅。

  不說善惡立場,對方畢竟是女子,滿月剛才不知情地抽在她臉上,心下抱歉,低聲道一句:「對不住。」

  他心知皇上安全,回身往重華樓坍塌的堆墟急奔過去。

  煙塵還浮散在空氣里,滿月內傷心肺弱,跑急了被嗆得咳嗽起來。

  重樓繁華已經塌得不能再塌,恍如遠古巨龍的埋骨地。好在,周圍多是商戶,沒有民宅。

  四相寬闊的街道已經被殘垣斷柱、散碎石頭堆滿了。

  這樣的坍塌堪稱災難,沒有傷亡是不可能的。大批的官軍忙著潑灑江水,讓飛散在空中的揚塵落下,以便更好的營救。

  滿月實在顧不上心懷慈悲,他只惦記著一個人。環顧而望,沒見那人的身影。

  他快步往剛才觀景台的方向去,司慎言和豐年實在來不及往下走,鋌而走險地飛身躍下,必會是在這臨江的一面。

  「司慎言——」

  喊聲湮沒在嘈雜中。

  他曾聽司慎言說,當日他追尋許小樓,司慎言對他遍尋不見的焦急。當時聽過只覺得感動。

  直至今時,才感同身受。

  突然,眼前影影綽綽的人影中,一人的身形輪廓瞬間黏住了滿月全部的注意力。那人好像也看見了他,快步走過來。

  待到看清彼此時,二人的腳步反又慢了下來。

  隔著塵幕,司慎言背後偶有官軍擎著火把跑過,他在一片亂象殘損中向滿月笑得朦朧:沒受傷吧?

  口型動了,聲音沒有擴開。傳音入密直接將熟悉的聲音送到滿月心上了。

  紀滿月見到他笑,心裡那股感同身受的體驗頃刻爆開,衝過去,一把將他抱進懷裡。

  司慎言一愣,在滿月背上輕輕的拍著:「怎麼了,這不是沒事嗎?」

  滿月沒做聲,放開司慎言。

  豐年這時正在不遠處,指揮著九野營善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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