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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此時已經顧不得調息,站起身來向木易維大喝道:「留下輕功好的繡衣使兄弟控制火勢,其餘兄弟帶上郝大人,與我去城門!」
免得他在城裡作妖。
木易維顯然是被炸得耳鳴了,爬起來顧不上滿頭是土,懵然看著紀滿月,高聲道:「什嗎——?帶郝大人去上墳?」
什麼跟什麼……
紀滿月腦袋都大了,湊近木易維幾步,一邊喊一邊比劃的把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木易維也反應過來事態不對了,即刻吹出一串尖利的軍哨。
手下三位小旗總即刻聚攏過來。
不得不說,官軍,且傳聞中百戰百勝的官軍,確實不同凡響。木易維只打了幾個手勢,那三位統領便各司其職,即刻明白了上將的吩咐。
紀滿月暗道:這套手勢回頭也得學了。
畢竟不是打仗,未到下鑰時,城門依舊是開著的。
透過門洞,能見城外明鐸點兵已畢,騎軍策馬而來,正要入城。
千鈞之際,滿月帶著東南陽天部三百餘人,及時列隊而出,擋下明鐸入城之勢。
兩相對峙,紀滿月騎在馬上向明鐸行禮道:「明將軍,城中小亂已控制住,疫患未平,將軍不必入城涉險。」
明鐸瞥了一眼紀滿月身旁的郝景溫,見他騎在馬上扭捏的慫樣,眉頭一皺:
這人今日出城請見,懇請自己放他與尚未感染疫病的官員和百姓離開。
向他三言兩語探問,明鐸便得知司慎言已不知去向一日了,心裡隱約覺得不妥。
祁王交代,旱災之亂不能讓豐年暗中居功,最好順便挫一挫直指令和繡衣使驛的風頭。
明鐸索性將計就計,想出了這個讓昏官引水入牆的計謀——
他攛掇郝景溫進城製造流言,鬧出亂子,旋風鐵騎正好借救援為由進城,至於進去做什麼,到時郝大人想管也管不了了。
沒想到,如意算盤子打得太響,被人發現了。
紀滿月年紀輕輕竟然這般警覺。
明鐸此時才知豐年把東南陽天部指給了紀滿月。
九野營攔路,已經不能硬闖。
他細看紀滿月,這人此時未著官服,雖然劍袖倜儻,颯爽於馬上,可勁風掠過他的衣衫,顯得他格外清瘦,紙畫似的,隨時能給卷到天上去。
臉色好像也不怎麼好……
近來朝中風口浪尖上的人物,竟然是個隨風倒的小白臉?
明鐸年少為將大有所為,一直邊關歷練。他為人有將氣,正是血氣方剛,心底極不服氣。
遂抱拳向紀滿月道:「既然如此,就讓紀大人操勞了。」
滿月抱拳,沒說話,只做了個慢走不送的手勢。
明鐸只當沒看見,繼續道:「但瑞風鐵騎已經點兵,便不能空來空回,明某久聞紀大人功夫了得,曾一劍了結劍道探花,不如請紀大人賜教一二,讓兄弟們掌掌眼。」
紀滿月:「……」
這都不挨著,皮癢你回營地里練胸口碎大石啊,肯定沒人管你。
其實他也知道,明鐸八成是眼看算計不成,要出心中惡氣。
剛想回絕,對方根本沒給他機會,「嗆——」的一聲,明將軍腰刀出鞘指天,瑞風鐵騎頓時呼喝震天。為主帥助威。
如今兩陣兵將,並非對壘,離得很近。
明將軍策馬衝鋒,眨眼的功夫,戰馬已至場中,年輕的將軍突然雙腳脫蹬,一躍而起。
這一躍,就到了滿月坐騎近前,更是足有丈余高。
借著下落之勢,明鐸劈刀斬落。
滿月只見明鐸這一招式,便知他的功夫是剛猛一路,再看他手上鋼刀,脊厚刃長,自重該就難以估量,加上落力……
滿月不想硬鏜,雙腳輕踢馬肚子,人跟著一矮身。
馬兒向前衝去。
明鐸的刀鋒擦著馬屁股劈空。
身為將軍,他的功夫絕不是花架子,腳一沾地,旋即變招,就地一滾,去削滿月的馬後腿。
紀滿月韁繩猛拉,抖出了個節奏。他的馬兒訓練有素,瞬間聽從主人命令,前腿離地,以兩條後腿為軸,調轉重心。
緊跟著,前腿直向明鐸蹬去。
明鐸喝一聲:「好騎術!」
倏然矮身,跪滑著,溜入滿月坐騎肚子下面去了。
這一招極險,鬧不好就要被亂蹄踩死,但明將軍藝高人膽大。
若兩軍陣前,他這般行事,必是要給戰馬開膛破肚的。
如今只是演招,他高喝一聲:「紀大人,你戰馬沒了!」
同時調轉鋼刀,用刀背在那馬肚子上敲了兩下,在馬蹄踏下之前,從側面翻滾出來。
滿月之前覺得他為人算計,沒想到,這時頗有將風。
既然已經動手了,便不再扭捏推諉。
滿月朗聲:「多謝手下留情!」
接著,紀公子展身一躍下馬,借著躍勢,眼看腳尖點上明鐸的肩甲。
明鐸見他輕飄飄的、身法跟個鬼似的,以為他是要耍什麼飄逸靈動的招式,博人喝彩,旋即橫刀於肩頭,想用刀背墊他一下,就把他掀出去。
紀滿月腳步確實極輕,靴子幾乎在明鐸耳邊觸及他的鋼刀,但明鐸半點聲響都沒有聽到,一觸之後,更是幾乎感覺不到重量。
他心下稱奇:難不成真的是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