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這話出口,無論他是否出自真心,滿月又對他高看一眼。

  滿月一直笑得溫和又狡黠,像一隻沐在月光里的狐狸:「凡事福禍相依,公子因為令尊被殃及,說不定也能因此獲得生機,」說著,他遞上個小白瓷瓶,「來給公子送解藥,你不會死的,或許還可以擺脫賤籍。」

  說完這話,他兀自到上鎖的房門前,從懷裡摸出兩根金針,滿不在乎的當著陶瀟的面兒擰門撬鎖,搗鼓幾下,鎖便開了。

  滿月向陶瀟抬手示意:請進吧,好好活著,稍安勿躁。

  在紀滿月看來,陶瀟為了活命,豁出去的樣子,是他骨子裡的優點。他是膏梁紈袴,在奢靡中迷失,發臭發爛,但可能還沒爛到骨子裡。

  而且陶瀟聰明,有些話不必說得太明白,點一點,他自會去想。

  ——————

  不知為何司慎言的行程耽誤了,點滄閣的門人傳了他的親筆來,信上言語簡略,只說他不日便回,讓滿月別擔心。

  高嘉一下子殘了,沒他挑頭兒,也就沒人張羅招待紀滿月。

  滿月面上是來巡禮的,司慎言還沒來,知府又在他眼皮子底下摔成重傷,他當然不能拍屁股走人。

  雖然這事兒的幕後黑手就是他。若非拜他所賜,高嘉還是生龍活虎的一條人呢。

  紀滿月便自顧眼下事,每天去府衙探望高嘉,他自己久傷成醫,針灸技術精妙,對跌打挫傷的手段,要比那些精於內科、善斷尋常病症的府醫高明。

  是以,幾日後,高嘉開始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著紀神醫前來,甚至交代門房,只要紀大人來,直接請進內衙再通傳,不能讓神醫在外堂久候。

  豐年讓滿月查高嘉的底,他正好借著白天當跌打大夫,摸清了衙內的地勢,接連數日,夜探府衙。

  不查還好,一查發現這高嘉簡直八面玲瓏,祁王、安王都與他都有書信往來。

  且信件中言辭立場曖昧。

  可高嘉越是這樣,滿月倒越發看不出他到底向著誰。

  也或者,這傢伙本質就是個騎牆派,關係全都圍得住,到事兒頭上,因勢利導,見風使舵。

  再往深處想,極為重要的信函,高嘉再傻也不會留著等人來翻……

  而且,那懷芝又是怎麼回事……

  看來只這般偷偷摸摸翻查是不成的。

  這日太陽將落,紀大夫又到內衙行使他的職責,剛被侍人引到高嘉臥房門口,就聽見屋裡「啪嚓」一聲,高嘉啞著嗓子罵道:「混帳,簡直胡說八道!」

  紀滿月心裡暗笑,八成是讓吳不好在坊間散布的流言傳到高嘉耳朵里了。

  他臉上顯出驚駭的神色,快步到廊下,對家奴道:「哎呦,高大人這是怎麼了,氣大衝撞傷口。」

  故意把音調兒拔高了點。

  屋裡安靜了一瞬,高嘉道:「是卿如來了嗎,快請進來!」

  高嘉熏了安息香,只是熏得太濃郁,本該淡然安謐的香境,被弄得鬧騰人。滿月掩了鼻子,咳嗽兩聲,道:「高大人今日好些嗎,怒郁傷肝脾,莫要焦心。」

  高嘉身殘腿瘸,紀滿月天天都來,他也不吝禮數了。原來心底無論如何都看不上紀滿月這個不上檯面的暗探,最近,對方不僅救了他的命,還緩解他傷痛。他簡直巴不得滿月在府里住下。

  至少,表現出來的是這幅樣子。

  這會兒高嘉正在床上趴著呢,床邊摔了只碗。

  天氣微熱,他內虛容易出汗,看著好像一隻氣鼓鼓的蛤///蟆剛從水裡蹦到岸上來。

  「卿如啊……」高嘉套近乎,欲言又止,擺手讓屋裡使喚下人退下,才不忿道,「依你看,豐將軍為何讓愚兄暫代南澤地區職權?」

  滿月臉上顯出不解:「高兄怎的好似憂慮了?這不是好事兒嗎,至於深意……小弟本是草莽出身,看不出來。」

  高嘉聽了,一拍床板子:「可你知道嗎,也不知是哪個天殺的傳閒話事兒精,竟然說懷芝是什麼江湖秘寶,本官用他換來的南澤……更可恨的是……那程錚,」他說到這兒有點猶豫,然後才又自言自語似的道,「咳,反正你這一半天兒也就會聽說了。」

  原來街市上傳,說高嘉用醉仙芝獻寶豐年,所以得了南澤這塊肥肉,不僅如此,得逞之後,不念同僚之情,讓陶瀟這個故人之子險喪命虎口。摔殘了是老天都看不慣他。

  這之後,精細人開始算帳,礦脈如今雖然由朝廷接管,但高嘉雁過拔毛,中飽私囊的銀錢少不了。這樣的傳言一起,又有人把高嘉靠贈□□妾上位的事情重新拖出來念叨。

  這事兒於高嘉早就不是什麼需要藏著掖著的秘密了,但始終是個短兒,他最不愛提這茬兒,提一次,就好像被拖出來鞭屍一次。

  「天殺的傳閒話事兒精」紀滿月聽高嘉咬牙切齒的說完,無辜地眨眨眼睛,拉張椅子坐在高嘉跟前兒,開始給他施針:「那……懷芝公子,到底是不是醉仙芝?」

  一針下去,高嘉半邊身子發麻,抽了一口涼氣,道:「咳……卿如啊,」他頗為語重心長,「最開始呢,老哥我確實對你有偏見,覺得你暗探上位,為人陰晦……哎呦。」

  滿月樂呵呵的,使勁兒把針往裡捻了捻,繼續把高嘉紮成個刺蝟,然後拉過薄單子,給他蓋上,坐在一邊聽他叨叨。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