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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嘴上打圓場茬話道:「其實,邀諸位前來,是今日表演的嘉賓實在不凡,」說著,他向旁吩咐,「開始吧。」

  手下人應了。

  程錚繼續:「有位故人之子,前幾日修書程某,想請程某幫個忙,但他如今身份尷尬……留在身邊,禍福難料,所以……是福是禍交由天定。」

  天井中剛才微光僅存的鬥獸場,火盆已經被燃起來,烈烈火焰被風吹得飄忽不定。

  高聳的牆壁上,斑駁著,似是陳舊的血跡,已經沁入牆體,洗刷不去了。在跳躍明暗之間,顯得陰肅。

  場下正中,一人身穿甲冑,手提銅鑼,巡場敲了一圈:「今日只做觀賞,不開局下注,各位貴人,美酒助興吧。」

  軍甲,本該保護將士、上陣殺敵,威嚴尊崇。出現在這裡,說不出的違和。滿月心道,他該把軍甲卸掉,手裡牽只猴兒,才算應景。

  那人話說完,三聲銅鑼,看客們熱鬧起來了。

  紀滿月和高嘉等人身處之地,是主台位,有人輪流前來敬酒,這個是城北張員外,那個是城東杜老爺。

  場中還在上演熱場馬戲,滿月和吳不好、木易維幾人,就都已經十幾杯酒下肚。

  紀滿月酒量尚可,而且今日這女兒紅,確實是好酒,他沒覺得上頭,但眼看在座這些鄉紳富賈打了一圈之後,要來二輪,他便起身,自己倒上一杯,悠悠道:「紀某年輕,本是江湖草莽,新官上任得諸位祝賀,心下高興,無奈身有內傷,不勝酒力,再喝下去,只怕看不到好戲,就要被高大人抬回驛館去了,萬不願掃興,自罰三杯,算賠罪了。」

  他說話時運了內息,蘇沙的嗓音好似有無盡的穿透力,天井對面離他最遠那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那人顯然不諳江湖技法,當場就被驚得愣住,端著酒杯,訥訥的看著紀滿月,不相信這話是出自他口。

  滿月說完,真的連干三杯酒,然後酒杯直接往桌上一扣,安靜坐下看程錚搭了台,到底要唱什麼戲。

  幾段馬戲、雜技過去,酒也敬得差不多了,就見牆邊緊閉的鐵柵欄門上巨大的銅鎖被人打開,開鎖那人火速離場。滑輪轉軸,將沉重的柵欄吊起,鐵索被磨得發出讓人牙磣的叫聲。

  片刻,一聲低吼,自幽暗裡傳出來,震得人心脾震顫,看客們頓時安靜了。

  猛獸還未登場,另一邊的暗門中,有人被推送到場內。

  「咣當」一聲,鐵門在他身後被關上鎖死。

  那人一襲布袍,上場的一瞬還是懵的,舉目四望,他站在火叢中央。

  看台上光亮暗沉,他抬頭就只看見人頭密集,有人沖台下喊:「書生,多堅持一會兒!」

  這時,他好像終於反應過來將要發生什麼,先是看看對面已經打開的重鐵柵欄,呆愣了眨眼的功夫,回身就往那已經被鎖死的鐵門撲去。

  撲在門上狠命的捶打。

  這副狼狽模樣,引發場上的唏噓和鬨笑。

  他的喊聲被吞沒在噪雜里。

  有人嘆道:「這不是南澤的陶郎君嗎!」

  滿月一驚,再去細看,那人真的是陶瀟。

  他一襲粗布袍,只能尚算乾淨,頭髮隨便挽了個髻,腳上穿著一雙舊布鞋。

  滿月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初見時的放浪不羈和精緻倜儻,這才全沒認出來。

  至此時,滿月終於明白了程錚話里的意思。

  這些日子陶瀟顯然沒閒著,趕在自己被公賣之前,把舊識全都求了一遍。

  只可惜,人情冷暖。

  他爹陶悠遠一朝落難,當初的那些臉面之交當即翻臉不認人,有多遠躲多遠是人之常情。

  在陶瀟不遺餘力的自行運作下,他終於遇到程錚這個痛打落水狗、玩味十足的——什麼聽天由命、看造化是屁話。

  陶悠遠若是知道兒子如今落得這般下場,也不知會不會想回到十幾年前結交程錚那時,蹦起來自抽一頓耳刮子。

  陶瀟一介書生,三腳貓功夫花拳繡腿,別說斗猛獸了。

  跟菜市場的大娘動手,都不一定打得過。

  「原來是陶公子,」看台上一人扒著邊兒往下看,「聽說今兒這一對猛獸值三百錠金,對得起你的身價!」

  看台吵吵嚷嚷,陶瀟哭爹喊娘。

  那千呼萬喚始出來的猛獸,終於在暗影中踏出一隻「玉足」,毛茸茸的,步伐說不出的優雅閒適。

  它的毛色,是純白的,半點花斑紋路都沒有。

  那是一隻毛色純白的吊睛虎,遛彎一樣走到場中,四下看看,鄙夷台上眾人聒噪無比。想它身為獸王,先被囚困,如今又要被這些可以當做口糧的東西觀賞取樂。

  心情直線下跌至冰點。

  它仰著頭,打了個哈欠,抖抖毛,突然仰天一聲吼。

  鬥獸場四面攏音,一嗓子震生出回音來,餘音難散,說不出的威猛。

  場上的人們,被它吼得靜了一半。

  陶瀟,一屁股坐倒在地,雙腿抖得如同抽筋,只差尿褲子了。

  這會兒,眾人的注意力都被猛獸和陶瀟吸引,沒什麼人注意紀滿月。

  他眼見這拿人命消遣的混帳事兒鬧心,便動了個壞心思,看向吳不好。結果,眼睛都要在三堂主臉上瞪出個窟窿了……

  吳不好依舊不覺知,凝神皺眉看著場下,注意力被那老虎引得著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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