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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小心又急切,尋到大概的位置,揭開兩片磚瓦,往屋裡看。

  好巧不巧,他這個角度,正好被房梁擋了視線。紀滿月做賊一樣,換了好幾個位置,都看不見死去那人的面貌,只能從身材上分辨,隱約覺得這人身形似乎在哪裡見過,但應該不是張日堯,他懸著的心稍微放下。

  蹲在房頂上把近來見過的人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驚覺他極像南澤湖畔,許小樓身邊極有眼色的弟子。

  若真的是……

  杜澤成殺青楓劍派的人?

  又或是……朝廷的暗樁無處不在?

  正這時,一陣勁風起。

  滿月想都沒想,身子先做出反應,須臾間飄開丈余,又輕又快地落在房頂邊緣。

  定身形看襲擊他的人……

  月光下,這人負手而立,一頭銀髮,是名老者,臉上皺紋堆壘,但面帶紅光,腰杆堅直,頗有宗師之風,似笑非笑地看著紀滿月。

  「什麼人!」屋裡杜澤成凜聲道。

  顯然,二人在屋頂上一招來往,就驚動了屋裡的國尉大人。

  作者有話說:

  厲憐:我覺得司大哥你治不了我師父,你看他有恃無恐那勁兒……

  司慎言:哼,是嗎?

  第21章 尊主醉了

  老人臉上帶著幾分笑意,歪頭看向紀滿月,並沒有再攻過來的意思。

  滿月如今黑巾蒙面,還帶著斗笠,但他覺得老者似乎是認出自己了。

  杜澤成從屋裡衝到屋外,眼看要飛身上房。

  滿月再無暇多想,飄身幾個起落出了院子。

  杜澤成追到房檐上,見月下黑影飄然遠去,剛要呼喝人去追,就被那老者笑吟吟的攔下:「罷了,徒勞,追不上。」

  杜澤成單膝跪下,行軍中的禮:「卑職杜澤成,參見將軍。」

  這老爺子,名叫豐年,正是執掌蚩尤道兵權的行軍將軍。

  老將軍擺手,示意杜澤成起身。

  杜澤成瞥見房上幾面磚瓦還掀著,暗道自己大意,剛剛那人輕功卓絕,卻沒露招式,他孤身夜探重兵圍守的府衙,上房揭瓦,自己毫無察覺……

  「卑職大意,甘願領罰,將軍與那賊人照面,他是否紀滿月?」

  豐年一笑,躍下房頂,落地並非如紀滿月那樣輕飄飄的不惹塵埃,而是又穩又重。

  杜澤成隨腳將兩塊磚瓦踢好,也跟下去了。

  「那人功夫不弱,又蒙了臉,老朽確實沒看清,滿月……近年內傷不輕,前幾日被你折騰得一條命剩下半條,哪裡還能有精神來聽你的牆根?」

  杜澤成皺了眉頭,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跟在豐年身後近屋去:「您怎麼這時候孤身來了,伺候的人呢?」

  豐年笑道:「人老啦,睡不著,出來遛遛月色,沒帶人,」他眼色被燭火晃得忽明忽暗,「對了,你身邊是不是有個親信,叫張曉?」

  杜澤成道:「正是,卑職也剛剛得知他身份蹊蹺,在黑/市散布他身份消息的人,卑職已經清理了,屍身還在屋裡。至於後面怎麼做……還未有打算。」

  順著他的目光,豐年看見屋裡地上的屍身,笑了笑——這些江湖人,給幾分顏色,就總以為能和朝廷談條件,是該殺殺風頭。

  紀滿月運輕功,抄小路走,見沒人追上來,心思放下些。

  回到客棧,身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索性先到浴堂。

  這客棧規格不低,伺候自然讓人挑不出毛病,浴堂的柴火日夜不斷,即便如滿月這樣夜半三更抽風要沐浴,也是有熱水的。

  他洗掉身上的塵埃汗水,熱水裡泡了片刻,低燒經這一通折騰,好像真的退了。他呼出一口悶氣,穿上裡衣,隨手披了店裡的浴袍,回房間去了。

  推門,屋裡靜悄悄的。

  厲憐沒衝出來,想來是這小孩兒等不到他回來,熬不住睡了,滿月便放輕了動作,轉到裡間。

  結果……

  轉過屏風,就見司慎言坐在茶桌前,自斟自飲。

  厲憐蔫頭耷拉腦的站在一旁。

  少年見滿月回來,剛要開口,被司慎言橫了一眼,嚇得立刻閉嘴了。見司慎言移開目光,他才只張嘴不出聲地跟紀滿月通風報信,說得是:我說我睡著了。

  滿月挑眉,道:「屬下睡不著,索性去泡澡發發汗,這會兒燒都退了,」他手裡捻著那串潤紅的硃砂供,一邊慢悠悠地說話,一邊晃到司慎言身旁,見他衣裳還沒換,大約是回來就先奔自己這兒來了,「尊主也忙一天了,浴堂水不錯,早些洗漱,休息吧。」

  說完,往屏風後面去,換上一身新的裡衣,披著外氅沒伸袖,逛盪出來。明示暗示只有一個意思——我要休息了,你快走吧。

  司慎言卻沒動,只向厲憐道:「行了,你歇著去吧。」

  厲憐如蒙大赦,毫無義氣,扔下他「師父」扭頭就走了。

  滿月看司慎言,司閣主面色向來難見喜怒,極難看出他到底是何心思,索性問:「尊主還有事交代?」

  「去哪兒了?」司慎言喝乾杯中酒,摩挲著淺盞那潤白的瓷釉,看紀滿月。

  滿月明白,剛才厲憐在,司慎言多少照應著彼此的面子,什麼泡澡發汗的鬼扯,他自然半句都不信。

  成年人的世界,有時候是不需要負隅頑抗的。

  滿月直言:「去府衙了,尋一位恩人,當日受刑,若非是他屬下會更慘,我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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