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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音落,不及眾人反應,腰間短刃已經出鞘,一刀刺在自己右側胸前。
這下,就連紀滿月都嚇了一跳。
他預想到司慎言可能會攔,卻沒想到他能這麼攔。他是來真的,全不是「劉備摔孩子」刁買人心的假把式。
眾人驚呼著圍攏過來,司慎言一抬手,止住眾人步伐。
他微打了個晃,紀滿月下意識扶住他。
司慎言看向滿月,臉上極難得蘊出一層極淡的笑容來,他提真氣頂住心間一絲清明,朗聲道:「第一刀,免他山門前誤傷本座之失,」說著,他左手輕輕撥開紀滿月扶著他的手,自行站穩身子。
匕首拔出來。
鮮血也被帶得灑落在地。
下一刻,第二刀重新刺回右側胸前的傷口,分毫不差。
這般做法,將傷害降至最低,卻不知要疼多少倍。
司慎言面無表情,眉頭只是條件反射似的、極快的跳動了一下:「第二刀,」他緩了一口氣,轉向紀滿月,「若要離開,便隨時可以走,你自由了。」
言罷,匕首從傷口中第二次抽/出來,「嘡啷」一聲,扔在地上。
莫肅然衝上前來,急封住司慎言的穴道,給他治傷。
紀滿月站在原地,隱約看見,司慎言左胸前還裹著厚厚的白帛,右胸便又多了個血窟窿,猙獰幽深,鮮血止不住的往下淌。
莫肅然數次將止血的藥粉堆到他傷口上,都瞬間就被血沖開了。
「尊主這是何苦呀……」莫肅然嘆息似的自言自語。
至於何苦,其實不問也明白。
門規如山,紀滿月離去之意堅定,這般痛楚不落在尊主身上,便會落在公子身上。
比起鞭骨之刑,司慎言避開要害自刺兩刀,傷情要輕得多,風險也小很多。
可莫大夫卻不知道,尊主做這般決定,幾分是義,幾分是情。
想到這,他搖了搖頭。
再看司慎言,強撐起精神,言道:「鞭骨之刑就此作罷,紀公子若要離開,不得有人再做阻攔。」
堂上一時寂靜無聲,紀滿月剛才震驚,此時心思已經定了。
畢竟現實里,他是「紀總」,是一個可以構建宏觀遊戲世界的人,心思怎麼可能簡單?
他心思不簡單,頭腦也不簡單。
冷靜下來,便察覺出這事兒的深意了——司慎言若是有心放他離開,當初在山門前直接讓他離去便是了,何苦鬧這一出?
人心若往惡想,他假戲真做,更能收攏人心;
但若往善處想,南澤一事若成,自己便可以擺脫朝廷暗探的身份……
早走兩日,終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你自由了……」方才司慎言是這樣說的。
想通這點,紀滿月竟有些無所適從。
另一邊,三堂主突然走到近前,單膝跪在紀滿月面前,正色道:「公子,吳不好有一事相求!」
三堂主叫吳不好。
為人簡單率性,紀滿月對他印象不壞,便要將他扶起來,道:「三堂主何必行此大禮?」
吳不好依舊跪著:「吳某是個粗人,不管公子暗中與朝堂是何關係,我只看到你護衛我點滄閣是真、尊主帶你受過也是真,他被迫去解決難事更是因為你,事情解決之前,你不能一走了之。」
他這話說完,其餘的點滄閣門人相互看看,隧而,都像紀滿月抱拳行禮,齊聲道:「公子,行義當先!」
紀滿月展眸,見司慎言失血過多,昏沉過去了,便合上眸子不再看他。
在遊戲裡,是可以肆意妄為。
但為人的底線和初心,不能扭曲的。
更何況,紀滿月隱約覺得,那個奇怪的系統音,是與司慎言有關的——它逼自己救他。
打定主意,他睜開眼睛,定聲道:「也罷,在下先行去南澤探查一番。」
司慎言強撐著氣力微張開眼睛,像是想說什麼,但沉吟一瞬,又把話咽回去了。
算是默許他這般作為了。
另一邊,鍾岳仙目光晦暗不定,不知在想什麼。
第5章 怕啥來啥
兩日後,紀滿月離開點滄閣。
他本以為至少五堂主鍾岳仙會來找他的麻煩,比如,讓他押下些什麼,確保他不會一去不返。
不料,這人對他只是恭送;
他還以為依著司慎言幾日前的架勢,說不定要上演一出一瓢濁酒盡餘歡(※)。
又不料,司慎言沒有出現。
這便一怪加一怪——我滴個乖乖說不出的怪。
「公子——」
眼看紀滿月要牽馬離去,莫肅然自山上小跑著下來,這老爺子醫術高明,功夫卻著實一般,一路飛奔,讓他面紅氣喘。
他行至紀滿月面前,喘勻了氣:「這兩日……尊主發了高熱,剛才,依舊執意要來相送,被老朽行針,強制歇下了,公子莫怪。」
紀滿月心道,不見最好。
莫肅然見他面不改色,半分失望都沒有,撇嘴——尊主日後,怕有的是南牆要撞,自求多福吧。
接著,他從懷裡摸出個小盒子,遞在滿月手上:「公子的舊傷……老朽醫不好,此次你孤身先行……儘量莫與人動手,最多十五日,尊主便能與公子匯合,若萬不得已,這是應急的藥。」
便就這般,紀滿月孤身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