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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自然自然,瞧我,差點忘了。那個誰,還不快去?別讓我們雷爾等久了。」
放血……?
雷爾想要放他的血……?
心中最後一分的僥倖,唯恐是自己理解錯了,在下一秒被雷爾一句「我親自動手」粉碎得徹底。
「哈哈、哈哈哈哈……」克洛斯再忍不住,乍然睜眼,將眼前人的驚詫盡收眼底。
他不解問到:「為什麼?弟弟,為什麼?所以當時,你是故意被擒的,是嗎?」
他突然覺得自己此前的擔憂有些可悲。
他期待著一個回答,可雷爾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的問題,反而驚慌失措地幾近跳腳:「不是說這藥能管三天嗎,為什麼他這麼快就醒了?!怎麼辦,他聽到了我說的話,放血還有效果嗎?!」
「呵,」克洛斯笑出了聲,只感覺眼前一幕是如此荒謬,即使是最不入流的街頭故事,都不會出現如此可笑的情節。
怎麼會這樣呢?
他的弟弟,他一直寵著愛著的弟弟,聽到他的質問,第一反應竟然是是否會影響藥效。
心神流轉間,他有想過,他的弟弟,或許會驚訝或許會解釋,或許會找一些藉口,訴說他的苦衷,可是,克洛斯唯獨沒有想到,他竟是連騙,都不願意騙自己一下。
哪怕是隨便編造一個可笑的藉口呢?
——就像很多年以前,小小一團的雷爾,摔壞了花瓶,卻說是花瓶自己掉落的那樣。
克洛斯想,只要他說了,即使他說出這樣的一段話,也好。
然而——
「別用那麼噁心的眼神看我!」雷爾劈手奪過托盤裡的彎刀,沒有絲毫猶豫地,直直刺入了克洛斯的左眼。
鮮血噴濺而出,他手腕轉動,在其中旋轉戳刺。
克洛斯的臉色瞬間蒼白,渾身顫抖,他嘴唇幾度開合,最終還是壓下了將射未射的那片飛刃。
算了,就這樣吧。
在那一剎那,在自己全心寵愛了多年的弟弟毫不猶豫地揮刀刺向自己的時候,克洛斯突然發現,他再沒有了一刀斃命的自信。
他的口腔乾澀、喉頭髮緊,舌根也突然酸軟起來。
於是,口中刀片隨著陡然泄力,從克洛斯的唇間滑落。
「——好險,原來哥哥身上還藏著這樣的暗器呢,若非我下手快,只怕你早將它射向我了吧。」
滴答、滴答
雷爾用器皿接住從他下頜滑落的血液,猶嫌不夠,又在他的胸前與四肢各自戳刺出血洞,直到裝滿整整兩碗鮮血才作罷。
失血過多、心神受創,克洛斯頭顱低垂,無力地耷拉在一側,半昏半醒。迷迷糊糊間,只聽見雷爾急切地催促,「快去,別讓血凝固了。」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問過自己一句,願不願意為了他,放血。
克洛斯毫不懷疑,只要弟弟問出聲,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一碗不夠,就兩碗,兩碗不夠,就三碗。可是,他卻沒有問。
不但沒有問,甚至還就這樣地,將他送到了這樣一群人手裡,迎接接下來不知為何的實驗。
或許是生命鍊金,又或許是魔藥實驗。
總之,不會讓他好過。
這一瞬間,被至親之人背叛的痛苦,蓋過了□□的傷痛。克洛斯只覺自己的心口,和那被戳刺出的血洞一樣,血肉模糊,泛著涼颼颼的撕裂般的劇痛。
有淡紅的液體,順著他的眼眶滑落,滴在地面,隨後消失不見。
在這短短的一瞬,克洛斯想了很多。
是否一開始,雷爾藉口至聖靈藥劑會看病,就是一場針對他的陰謀呢?
途中經歷的多場戰鬥,他的弟弟毫髮無傷,不是因為他保護得好,只是因為,那些人是聽他號令。
以及,更久遠的時候……
克洛斯突然就回想起,海島之上,蘭諾意味不明的一句「或許是他的親人」;以及,那名重力操控死前的大笑。
原來,在那個時候,就不止有一人暗示了他,可他卻將種種異樣,都就此忽視。
是啊,每次行動前,他都會告訴父親、母親、以及他親愛的弟弟,除了他們,還有誰能夠如此詳細地知曉他的行動軌跡,又如何能每次都恰到好處地派出數波追兵?
克洛斯已經不想去想,這場爭對他的行動,除了弟弟,他的父母是否也有加入。
他只是覺得,有些累了。
他緩緩合上了眼。
*
最後一筆畫筆落下,江逐浪沉鬱地舒了口氣。保存畫布關閉軟體一氣呵成,點進被隨意命名為111的文件夾,他才發覺自己竟已攢了這麼多話沒有發布。
視線掃過tຊ新編輯時不時發來的催更表情包,江逐浪猶豫許久,回復道:「更了。」
隨後,登錄漫畫貓後台,發布更新,一股腦將攢下的漫畫全部放上去,又火速下線。
做完這一切,江逐浪才醒神,只感覺自己剛才挺傻的,也不知道這麼火急火燎地到底是在幹嘛?
他搖頭笑了笑,起身走向廚房,煮了份加蛋加腸加肥牛的豪華版泡麵當作晚飯。
填飽肚子後,江逐浪切換小號點進收藏夾內唯一的一本漫畫,為自己增加一份閱讀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