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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逐浪決定先睡一覺。
在夢裡,他一會夢到自己被變異的蘑菇人包圍,強迫他分食;一會夢到自己陷入無限循環的交際宴會,聽旁邊的人第三十七次吹噓自己三歲時能背出十二行詩。
總之,這一覺睡得相當不安生,醒來後倒是比睡前還要累。
無聲地嘆口氣,江逐浪決定,以後的「蘭諾」再也不會參加任何宴會,任何!
反正需要他出面社交裝樣子的場面已經沒了,後續只需要安安靜靜本本分分走劇情就好。
從快遞站取到新手機後,他第一時間便將數據遷移,然後把舊手機賣給了小區門口的回收店,由於型號老舊且是雜牌手機,加之屏幕破碎內存不多,他使用了幾年的舊手機只賣出了五十元。
蚊子再小也是肉,雖然不多,江逐浪還是很高興。
用上新手機,連app的啟動速度都快了很多,江逐浪瀏覽企鵝空間,看到李哥用自己的私人號發了幾句抱怨父母沉迷打麻將的牢騷。
說起來,他有編輯的私人社交帳號好友,也是個意外。
按理說,編輯是絕對不會把自己的私人生活與手下的簽約作者分享,但江逐浪與李哥,在他簽約漫畫貓之前便認識了。
江逐浪是個二三次元不分號的勇士,不管是同學還是網友,都加在一起企鵝帳號上,且從不分組屏蔽。
他與李哥是在一次漫展上認識的,當時李哥看上了心儀的周邊準備付款,手機卻恰好沒電,求助路過的江逐浪幫忙掃一個共享充電寶。
江逐浪現在都能想起當時那一場堪稱「驚世駭俗」的對話:
李哥:「兄弟,我手機沒電了,求幫忙掃個充電寶吧!」
江逐浪瞅一眼百米開外,人山人海的充電寶租借處,犯懶道:「我懶得走,手機給你,你自己去掃。」
李哥:「emmm也行?我把我證件押你這,等我嗷。」
就這樣,也不知兩人哪來的對對方的信任,一個敢給,一個敢拿,兩人順利成為了痛失網名的躺列網友,互相約過幾次漫展,都因對方恰巧有事而鴿掉。
直到江逐浪成功簽約漫畫貓,添加上編輯的聯繫方式,對話框空白了幾年,只出現在點讚列表的李哥私人號突然冒出,發了個震驚的表情包過來,江逐浪才知道,世界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
從回憶里抽離,江逐浪又刷了會手機摸魚,才將這段時間在尼多斯大陸的經歷畫出。內容不多,遠遠塞不滿一次更新的量,他卻並不打算立刻進入漫畫世界。
只是稍微回憶起那整整一晚的無聊經歷,江逐浪就覺得頭皮發麻。或許是會場太暖、又或許是果酒微醺,他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融進那軟綿綿暈乎乎的氛圍中,混沌而迷濛。
他想:他得緩緩。
不畫漫畫不入夢的時候,江逐浪的生活規律而無聊,吃飯睡覺中間的大把空閒時間便被用在追番上。
不管是經典老番還是口碑新作,江逐浪都來者不拒,看到精彩處就記錄在冊,當作學習資料。
這天,他剛打開一部泡麵番來下飯,手機就傳來簡訊提示音,告訴他有快遞待領取。
江逐浪仔細回憶並打開購物軟體,確信自己最近除了手機並未購買其他東西,不禁起了些好奇:
難道是什麼新型詐-騙手段?
他決定下去看看。
到達驛站後,江逐浪報出快遞號,謹慎地在錄像下拆開快遞,發現竟然是之前捐款的公益基金會發來的感謝禮——用草編制的小兔子。
裡面還有一封手寫的感謝信,字跡極力板正,但字與字之間間距極大,還有個別錯字。
他捐過多少來著?
哦,五萬多。
放在生活中算是一大筆錢,但在公益捐款領域裡完全不夠看的這麼一筆錢,居然能夠得到手工的感謝禮物?
他有些驚訝。
江逐浪打開基金會網站首頁,查看公益活動日誌,想了想,又從漫畫貓打賞的提現錢款內分出一半,捐贈。
平心而論,雖然在尼多斯大陸時花錢如流水,但在現實中,他對錢財看得極重,即使如今已因漫畫爆火而收入不菲,他依然是能省則省。
節儉似乎刻進了他的骨子裡。
但不知怎得,每每看到公益基金會官網上一張張觸目驚心的照片和令人分外沉重的文字,他就會想起那位令他印象深刻的網友。
江逐浪也不明白,明明只是素未蒙面的網友,他卻記了這麼久、這樣深。或許是因為離別來得那樣突兀,又那樣沉重。
他想,如果那位網友只是因為更換手機或者帳號註銷,他都不會有如此深刻的印象。即使她的畫技出眾,但在時間的磨滅下,也只會成為一段模糊的消散的記憶。
或許多年以後的現在,他打開企鵝列表,看到她的名字,還會疑惑:這人是誰,他們是怎麼認識的呢?
又或者是,他在試圖彌補一段註定的缺憾,試圖以自己的一點微薄力量,去幫助到那些需要幫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