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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彧很平靜地道:「我的意思是,在過去的十幾年中,我不曾喜歡過任何一個人,嬌嬌,我唯獨喜歡你。」
燕搖春的呼吸微微一滯,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那一刻,有什麼細小的東西,就好像是蝴蝶的翅膀,在她心底輕盈地扇了一下,卻颳起了一場海嘯。
……
過了兩日,天氣漸漸變得更冷了,颳了一夜的西風,又開始下起雨來,宮裡種的一些木槿、梧桐之類的樹,葉子都凋落了,露出稀疏的枝丫,被風一吹,便瑟瑟地顫抖起來。
慈寧宮內殿是一貫的安靜,厚重的帘子密密放下來,將內外間隔絕開,兩名宮人正在門邊值守靜候著,時刻注意殿內的動靜,不敢稍有鬆懈。
正在這時,一個身著水綠色雲綾緞的大宮女進來,三十來歲的模樣,髮髻梳得整齊,打扮利索,氣質頗為沉穩,與尋常宮人不同。
值守的宮人立即俯下身子,小聲喚道:「葉青姑姑。」
葉青擺了擺手,掀起厚重的帘子,低頭入了內殿,白銅雲紋炭盆里燒著銀霜炭,暖意撲面而來,旁邊放置著一尊芸煙香爐,正燃著薰香,輕薄的白色煙霧裊娜上升,香氣沉鬱,將人密密裹住了。
太后正倚在軟榻上,林忱在一旁替她針灸,葉青進來後,向太后行禮:「奴婢恭請太后娘娘聖安。」
「回來了?」太后睜開眼看著她,打量片刻後,道:「瞧著是瘦了,慎刑司那些廢物,哀家事先打過招呼了,他們還敢為難你?」
「讓太后娘娘費心了,」葉青跪在地上,恭敬道:「多虧了您老人家照拂,慎刑司的人不敢為難奴婢,這些日子,奴婢倒是沒吃什麼苦頭。」
「起來吧,」太后嘆了一口氣,道:「你不在這段時日,哀家做什麼事都不順心,這滿慈寧宮的人,上上下下幾十個,真是一個中用的都沒有。」
葉青起了身,走到她身邊,替她揉捏起肩膀來,道:「奴婢何德何能,得您如此看重。」
太后闔著眼,問她道:「都過去這麼久了,慎刑司那邊,可審出來什麼沒有?」
葉青知道她這話的意思,答道:「還是沒有,每日都有人審那個賤婢,只是她口風緊得很,一直咬死了不肯說,慎刑司的人也沒有動大刑,說長安宮在盯著,怕把人弄死了,反倒麻煩。」
「真是一群廢物點心,」太后睜開眼,神色慍怒道:「原是哀家大意了,起初以為能審出來幕後主使,沒想到皇帝來得那麼快,也不知是哪個黑心肝的去通風報信。」
說到這裡,她就氣得頭疼,忍不住用手扶了扶額,林忱在一旁道:「急怒傷肝,還請太后娘娘保重聖體。」
葉青連忙伸手替太后撫背順氣,安慰道:「您也別著急,如今那賤婢已關押在慎刑司了,審出來是早晚的事情。」
太后卻道:「哀家等得,盈盈如何等得?」
盈盈是淑妃的小字,太后繼續道:「她年紀輕輕的,身上又帶著病,難道真要在那個庵子裡過一輩子不成?她雖是個不爭氣的,可畢竟——」
說到這裡,她看了林忱一眼,道:「畢竟是哀家看著長大的,叫哀家如何捨得?」
葉青道:「不如您找個機會,再和皇上好好說一說,此事未必沒有轉機。」
聞言,太后冷聲輕哼道:「從前哀家說話,他或許還聽得進幾分,如今他已經被摘星閣那個狐媚子迷住了,眼中哪裡還有哀家?」
林忱的眼神微頓,又垂下眼去,繼續擦拭手中的金針,過了片刻,太后似是想起什麼,對葉青道:「你說得對,這件事情,未必沒有轉機。」
……
今日的朝事散得晚,又是接近午時了,眾臣陸續出了宣政殿,外頭正下著小雨,冷冽的風裹著雨絲吹來,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左相吳丘明正和幾個官員結伴而行,右相顧炎武也在其列,還沒等下御階,便有一個大太監過來,行了一禮,道:「諸位大人請留步,皇上有旨,今日晌午賜宴,與眾卿共商國是。」
他說著,滿面堆笑道:「請大人們移步乾清宮。」
眾官員聽了,連忙拱手作長揖,謝過天恩,這才跟著那大太監往乾清宮的方向去了。
賜宴之所設在乾清宮的偏殿,待眾臣抵達之時,那裡已經早早就布置好了,只是不見天子蹤影,在等待的間隙里,吏部尚書寧榮往左相吳丘明身邊靠近了些,低聲試探道:「吳相,皇上今日怎麼會忽然賜宴?」
吳丘明想起前陣子,天子私下與他說起過的事情,心中倒是有了幾分猜測,但是面上卻不顯,只道:「我也不知,想是皇上器重我等,特意賜宴,無論如何,這都是天子恩寵,我等應心存感激才是。」
見探不出什麼口風,寧榮有些悻悻然,客套地笑道:「是,吳相所言極是。」
說來也有意思,自從尚直忠被貶了官之後,吳丘明當上了左相,朝中的局勢便開始有了變化,首先是吳丘明與原尚黨不和,相比之下,他反而和以顧炎武為首的先帝舊臣一派走得更近。
這麼一段時日下來,楚彧的各種決策措施,都在隱隱扶持這一幫人,而原尚黨一派反而逐漸被孤立了,戶部尚書最先被換掉,剩下的貶的貶,遷的遷,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天子正在不動聲色地清洗朝中的勢力,於是寧榮等人的地位就變得尷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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