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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如今很少有人去喝井裡的水了,他們甚至不敢靠近,因為不知井底有多深,所以古井的四周已經長滿了青苔。
井邊青石鋪就,井口蓋著一塊石碑,上面刻著模糊的文字,訴說著古井的歷史和傳說,每當清晨或黃昏,井邊的霧氣繚繞,仿佛是古井的呼吸,與梭欏樹的枝葉相互交織。
在梭欏樹的另一側,有一座古老的小廟宇。
廟宇的屋檐下掛著一串老舊的風鈴,每當風吹過,風鈴便發出清脆的響聲,仿佛是神明的低語。
廟宇內供奉著一位古代的神明,香火鼎盛,許多信徒跋山涉水來到這裡,為的就是一睹神明的風采,也為了一飲古井之水,感受那梭欏樹的庇護。
林間小道上,偶爾有幾片落葉飄落,宛如樹中精靈使者,引領前來許願的信徒,遠處傳來鳥兒的歌唱和風吹樹動聲,讓人感受到大自然的和諧與寧靜。
「的確是一個鍾靈毓秀的好地方。」
秦墨抬頭,望著那棵掛了紅絲綢的樹,微風吹起綢帶靈動飄舞時,他腦海中忽然就有了一個畫面。
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小姑娘,於清晨最寧靜的時刻,騎著自行車來到這古樹下,她雙手合十,虔誠許願,當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她身上,形成斑駁的光影時,時間仿佛也在那一剎那停滯。
他偏頭看向同樣駐足在古樹下的周夢岑,經轉流年,她已經不再是當初的小女孩,也不再虔誠低頭訴頌。
她微仰著下巴,鼻樑如駝峰冷峻,神色深重看著那些紅絲綢,眼里有一絲不甘和懷念。
或許那無數根紅絲綢中,有一條是她費盡心思系上去的。
她就那樣沉默站著,沒有同他說什麼話,秦墨卻覺得,為了這一刻,他已經等了很久。
「要怎麼許願?」
半晌,他笑著開口,煞有介事問。
周夢岑愣住,她其實也不是很清楚。
「聽說,花開的時候再來,最靈。」
但也只是聽說。
畢竟她此前年年來此祈福,也曾見過古樹開花的光景,願望也只有那一個,卻還是沒有實現。
「什麼時候花開?」
「難說,我也只見過一次。」
「看來,這個講究佛緣。」
周夢岑不置可否。
亦或許正如她所猜測,這裡的神明,真的只管姻緣,不管生死吧。
時隔多年,她也早已釋懷,便莞爾一笑:「也許,虔誠即可。」
秦墨卻聽了進去,他虔誠低下著頭,站在那棵古樹前,眉宇間充滿了敬畏與專注,仿佛此刻,世上只有他與神明的存在。
當然,還有他所求之人同在。
周夢岑稍稍抬眼看去。
此時太陽已經升起,井邊的霧氣繚繞,一束束光線穿過氤氳霧氣,筆直地灑落林間,放入金色絲線散發出光芒,一部分落在他那張俊逸的臉上,像是給五官鑲了一層溫潤如玉的金邊,挺直的鼻樑、冷白的手腕,乃至每一根頭髮都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高貴優雅,仿佛一位降臨人間的神祇。
他那般虔誠,定能有一份好姻緣的。
那個女孩兒,她雖只見了一眼,但年輕漂亮,陽光又有朝氣,是個不錯的小姑娘,反正不似她這般性格無趣又心思複雜。
「神明一定會實現你的願望。」
秦墨睜開眼眸,不期然對上周夢岑的視線時,便見她微笑說道,像是帶了某種真誠的祝福。
「當然。」
「我在城隍廟也祈求過的。」
他看著她的目光,繾綣溫柔,似有深意。
周夢岑被他盯得有些失神,不想去問他祈求的什麼。
只是回想這兩天的青禾之旅,好似從另一個平行時空偷來的時光,彌補了她曾經的遺憾,卻也激發了她內心想要更多的欲望。
這是非常危險的。
周夢岑想,她得想辦法,糾正這段脫軌的人生,不能讓它變得更亂。
——
八點鐘,回程。
周夢岑沒有坐自行車,或許是私心想將這段獨處時光,再拉長一些。
秦墨也沒有多言,推著自行車與她並排而行,大黃蜂依舊在前方開路。
路過一段草叢,爆了一簇不知名的野花,粉的紫的白的,小小一朵,密密麻麻如滿天星,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
秦墨忽然想到什麼,停下自行車,對周夢岑說:「等我一下。」
周夢岑不知他要做什麼,機械地站在自行車旁,看他彎身折了不少花朵,也不知道他要這些野花做什麼,只是覺得,眼前這一幕,好像特別不符合兩人的身份。
向來視時間如生命的她,卻陪他在青禾鎮度過了一天一夜的時間。
外人眼中不苟言笑高高在上的他,此刻卻像個少年,在花叢中駐足,或許是因為這花太過漂亮,他想要帶回去給未婚妻瞧一瞧?
周夢岑承認,當自己腦海中浮現那個少女的模樣,她的心底同時也生出一種名為嫉妒的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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