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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說有才能,你才是大才,可你能領兵打仗嗎?」顧濯回頭對他笑,「他以前是錦衣衛,破案、抓人,做皇帝的耳目,但戰場上不需要這些,需要的是不要命的猛士。況且,就算我現在給他一個要職,他也不一定會接受,從伺候李南淮到伺候你,是個人心裡都會有所介懷。」

  謝熠秋道:「你也有所介懷?從伺候他,到伺候我。」

  當年顧濯是為了所謂的任務,可拼到最後他什麼都沒得到,竹籃打水一場空,後來被李南淮忌憚,若不做些什麼當真就把自己也折進去了。

  從前他對謝熠秋不是真心,靠著一副皮囊博取君心,實際是為了利用君權。

  顧濯道:「從前是我不對,情勢所迫,我由不得自己。可從前……你也在利用我。如今我一片痴心,看遍了北明與莽蒙,山川湖海、烈日碧穹、春花冬雪,卻都不及一個秋玉。」

  謝熠秋迎著暖風緩緩一笑,沒說話。但這時候顧濯卻很想聽他說,道:「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嗎?我都這樣說了!」

  「你想聽什麼?」

  「我想聽你對我說說真心話。」顧濯知道謝熠秋對他一定是真心的,謝熠秋雖不說,可身上的蠱毒不會說謊。他只是不說而已,非得保一個帝王該有的面子。

  謝熠秋看他等得急,終於彎腰垂下身子,貼在顧濯的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話,顧濯剛想停下來聽,但是話已經說完了。

  謝熠秋說話的聲音極小,馬蹄聲很容易就蓋住了,顧濯沒聽清,一下就急了,忙道:「你再說一遍,快!」

  謝熠秋伸手接過顧濯手裡的馬繩,豁然一笑,「你不是帶我來策馬的嗎?今日不聊往事。」他笑著騎馬奔了出去,顧濯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丟下了,急忙翻身上馬,一聲「駕!」緊隨其後。

  從前顧濯在雪地里念著千里以外的夢中人,如今他的夢中人就在眼前。那人策馬狂奔,好似丟棄塵世,他融於天地,醉於己心。他在驚濤駭浪中沉浮,任天光照耀,任熱流吹拂,在喧囂的權爭中忙碌半生,終於偷得半日閒。

  謝熠秋曾在身處冷宮時想過顧濯會拋棄自己,在濮州遇難時想過顧濯會以莽蒙王子的身份離開北明。他也懷疑過,認定了沒有人會永遠追隨他,可這時他忽然回首,望見那人笑著追著他,一定要從他口中問出他到底說了什麼話。

  那人背對著殘陽,迎著他的秋玉,一片艷麗灑在身上。

  天地無塵,山河有影。

  那是他的天下。

  .

  臨牧的消息傳入帝京,說是陛下不日回京,但為了平復戰爭對臨牧百姓的生活造成的傷害,還是得等上個把月才能回來。

  聞律看著這驛報,輕輕撫著鬍子。自那日他收到受忠帝的遺詔,他便一直心心念念著這件事,數次回想當初天漢帝即位時的情景。

  受忠八年的中秋那日,受忠帝於街市上發病,是李南淮將其帶回皇宮,同時還帶回了顧濯。那時他們身為人臣,再也沒有見過受忠帝一眼,每次想要面見都不得不因為「受忠帝抱恙,不見臣子」而不得不就此作罷。李南淮的登基也僅以一道聖旨和整個帝京的禁軍於與錦衣衛為依託,以及當初顧玄師的一力支持。

  直到受忠帝身死,他們也不曾在受忠帝口中聽到過一句有關立儲的話。

  如今到底是往他手裡送消息呢?他不知道,但卻因這道遺詔加深了自己對此刻待在皇位上的人的懷疑。

  受忠帝雖無子嗣,宗親中卻並非無人可承襲,為什麼偏偏讓李氏做了皇帝?如今舜秦王在楯州帶兵,逐漸崛起,謝岫身為受忠帝的堂弟來到帝京,不論他是不是質子,他都是比李南淮更適合坐那金鑾龍椅的人。

  那日謝岫在殿前司出來,本想自己騎馬回去,但是卻撞上了余苗。余苗像是故意在等他,見了人,余苗牽過他的馬,道:「統領大人最近挺忙啊。」

  謝岫跟著他走,道:「不忙不忙,禁軍被前統領管得好,我根本沒用多操心。」

  余苗一路沒跟他說幾句話,將人送到之後也沒打算離開,而是一起進了屋。謝岫給他倒茶,他忽然拍了桌子,起身盯著謝岫,道:「我告訴過你不要見誰?」

  謝岫被嚇了一條,但還是乖乖應了,「不要見聞元洲。」

  余苗冷著臉,好似質問,「我說的是不要見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你都聽到哪裡去了?」

  謝岫坐下,自己喝著茶,「這帝京中除了你,還有誰是不三不四的?」

  「你說什麼?」

  謝岫一笑,「聞律是當朝首輔,他和聞元洲不同。你說聞元洲是不三不四的蠢貨,但是聞律可是權勢滔天啊。」他笑著嘆了一聲,「龍生龍鳳生鳳,可這爺倆怎麼就不一樣呢?」

  「你去見了聞律,倒不如去見聞元洲!」余苗一時急昏了頭,改口道:「不,聞家的人都別見。」

  「鎮府大人,你昏了頭吧?滿朝文武有誰能不把首輔大人放在眼裡?你別擔心,我有分寸。」

  余苗看著他不急不徐,泰然自若,才知他是真的太過天真,於是順了口氣坐下來,打算好好跟他說。「我當你是朋友才想為了你多說幾句,若職權有了交叉,摻雜了欲望,一切都不純粹了。你禁軍統領的位置可以一夜之間震懾所有人,卻也會被人捏著把柄,脆弱得隨時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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