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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天色微明, 薄薄細雨打濕了枝葉。顧濯在霧蒙蒙的微雨中撐著傘,刑部大獄即便是不怎麼認識他,看見他腰上掛著的並蒂蓮玉佩, 又見他眉間那顆痣,便一下子認出了是顧玄師,開了大門。

  莫夫關在陰暗的地方,聽獄卒說他死也不肯承認自己非禮了太后, 顧濯只擺擺手讓獄卒都走開,自己能處理,只剩跟隨他一同來的韓承在不遠處候著。

  莫夫抬眼, 「我為你義父辦事, 沒想到你竟如此心狠手辣。」

  牢房的門開了, 顧濯進去便坐到了莫夫面前。「又不是我將你抓進來的, 我好心來看你,何出此言呢?」

  「何必裝傻充愣。」莫夫雖被綁著手腳, 卻絲毫不減鋒利, 哼笑一聲, 「你將我抓到這裡, 又遣走了獄卒, 不就是想聽實話嗎?我只有一句話, 你苛待我,你義父不會放過你。」

  顧濯攤開衣袖端正坐著, 「我想聽的是實話,不是屁話。」

  莫夫哈哈笑了幾聲, 鐵鏈聲咣當作響。「你想救你們北明皇帝, 我早就說過了, 血凌散無藥可解, 他唯有等死。」

  顧濯喉嚨一緊,故作放鬆,笑笑道:「我想救的不是他。不知你是否聽說過青甘世子。」

  莫夫眸色忽地一黑,聲音陰沉,「你是為了他?」

  「我是為了他,當年他在臨牧受盡苦寒,聽聞你們北蠻沒少給他使絆子。」

  「北明派去的廢物世子爺,還以為多厲害呢,沒少中絆馬索,摔在雪地里,被我北蠻的烈馬踩在腳下,那叫一個慘。」莫夫說著笑起來,「連拉弓都費勁的『青甘世子』哈哈哈哈!」他一字一頓的說出李南淮的名號,滿是鄙夷。

  李南淮自小生活在帝京,雖兒時在青甘學過策馬拉弓,但到底是年紀小,來到帝京,就算是一身本領,也在先帝的猜忌與表面富貴實則圈禁的皇宮之中被消磨去。

  雖然當時與李南淮作戰的北蠻首領不是莫夫,但莫夫眼下被關在獄中提及此事仍嗤之以鼻,可見北蠻人自始至終都看不起李南淮。

  就算的在李南淮一舉拿下北蠻之後,他們也絕無臣服之心。

  「就算是你待在了這種地方聽不進去幾句話,我還是要告誡你。勝者為王敗者寇,只重衣冠不重人。你們前首領為誰手下敗將,你們北蠻在誰之手,你的地位從何而來,你應該掂量的很清楚。」

  莫夫嗤笑,「那你的地位從何而來?顧玄師。是你義父給你的,還是北明皇帝?」

  「義父乃人父,陛下乃天父。」

  「呵呵,」莫夫不再多說,「告訴你了,血凌散無藥可解,你不必多跟我周旋。你那太監爹一定不會放過你。」

  顧濯起身,「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竟在臨死前說出這樣惡毒的話,不怕過不了奈何橋?」

  「輪迴之說只有你們北明的愚民才會信。」

  骨子裡的剛烈難以瓦解,即便是做了階下囚,每一句話也都透著咄咄逼人。

  顧濯輕笑一聲,他不會讓莫夫輕易死去,剛挪步欲出,便聽聞莫夫高聲道:「北明皇帝身上的血凌散毒解不了——」

  他壓低聲音,「青甘世子的也解不了。」

  顧濯額上的青筋忽地一跳,壓抑沉悶的大獄給了他一種看見了李南淮被關押時候的錯覺,陣陣喘息充斥著耳邊。

  下一刻,他轉身湊近了莫夫眼前,袖口滑落的匕首猛地刺向莫夫的胸口。莫夫痙攣著痛得咬牙,晃得鐵鏈咣啷咣啷。

  「你!」

  顧濯喘著氣陰沉道:「你的也解不了了。」

  「我不殺你,我們還有的是機會再見。孤腳難行,獨掌難鳴,來日到了義父面前,你我可以如兄如弟,可我是個睚眥必報的人。」顧濯手中的刀扭了一圈,讓面前這人痛苦難耐。「今日這一刀是讓你記住,義父養的狗,自然也是我的。」

  顧濯拿著滴血的刀出了大獄,沉沉地喘了兩口氣,讓韓承找了個乾淨地方,把匕首燒完埋了。

  顧濯能記住莫夫的每一句話,謝熠秋的毒,李南淮的毒,以及莫夫曾說北蠻人擅製毒,北蠻境地很多會制血凌散的。

  他派人八百里快馬前往北蠻尋了兩天才尋到一丁點,但已足矣。匕首淬了血凌散,扎進人的皮膚里,就如當年謝熠秋所經受的一樣,一定是很痛苦的。

  有些仇恨是無處可報的。李南淮遭受的不只是帝京的禁錮,還有北蠻人的惡毒嘲笑與蔑視,還要深受蠱毒所害。在北蠻邊境的一年之中他像是換了一個人,恨毒了北明,也恨上了謝熠秋,他想讓謝熠秋跟自己一樣承受血凌散的折磨。

  顧濯在聽到莫夫那句話的時候,腦子忽然便空了,他難以想像李南淮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或許是一個瘋魔的囚徒,又或許有一半的報復社會的心理,但他只報復謝熠秋。

  明知這一刀是要扎在莫夫身上的,明知自己走了一條不確定是對是錯的彎路。他看到前方燈塔上站著的是謝熠秋,泥濘的路上寫著的是把他身上的蠱毒解開,救他。

  但他也知道,謝熠秋難逃一死。他只能安慰自己說,「謝熠秋只能死在李南淮的手裡」。

  可當他知道了李南淮身上也有蠱毒的時候,終於有了一個更能讓自己信服的理由。他找解藥難道不是為了李南淮嗎?

  天空霧蒙蒙的,八月之後的風是涼颼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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