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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渚清放下酒瓶,低下頭,眾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不能喝酒。」他語氣平淡。
「為了祭奠我剛剛離世的妹妹。」
第95章 玩兒的挺花
「節哀。」尚鵬海沉聲,放下了酒杯。
鄒渚清扯了扯嘴角,面色有撇不淨的沉痛。
懷璟雯「哼」了聲,終究是以死者為大,不再多刁難鄒渚清什麼。
她和尚鵬海都以為,所謂的「妹妹」不過是鄒渚清臨時拋出來的藉口,畢竟圈內人跟鄒渚清在宴會上打過照面的都知道,鄒渚清酒量太差。
誰知道鄒渚清接下來的話,卻打了兩個人一個措手不及。
「多謝修先生,修小姐。我相信失去嫂子,失去侄媳,你們也一定度過了艱難的時光。」
懷璟雯狠狠下壓抽搐的嘴角。
這是什麼複雜的妯娌關係。
鄒渚清的男朋友成了她「未婚夫」,鄒渚清的「妹妹」成了她「嫂子」。
偏偏她不能不接,還必須要想辦法圓上。
她語氣生硬,小聲嘟囔道:「鄉下來的野丫頭,成天病怏怏的也不知道做給誰看,死了也算解脫。」
鄒渚清似是沒聽到她這句若有若無的話,兀自沉浸在喪失至親的傷痛中:「她出嫁那天,父親給了她三分之一的莊園土地做陪嫁。我們真心疼愛這個姑娘。」
鄒渚清旁若無人似地開始回憶起和妹妹的點滴,像是說給在座的人聽,但更像是說給自己。
但人的悲喜不相通。
善良友好的人尚且不能完全與人共情,遑論這些眼中只有自己利益的上位者們。
「她嫁人的時候那么小,才十六歲,我還記得……」
「今天不拿到莊園,我是不會走的。」饒勢沒什麼耐心打斷道。
「與沃拉斯頓先生想的一樣,我們也不會退讓。」尚鵬海話中隱約有幾分壓抑的怒氣。
「別吵啊各位,和氣生財……」付景明發愁道。
鄭芹仰身,問身後的侍從:「太聒噪了,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離席?」
鄒渚清則神色發白,低下頭,緊咬著唇。
交鋒越來越激烈,饒勢甚至從腰間抽出了把刀,「哐」一聲扎在了桌布之上,尚鵬海也一拍桌子起身,劇烈地喘著氣。
情勢越來越焦灼,越來越緊張,正當侍從叫來老管家,流著汗想請管家穩住局面時,忽然傳來一聲不加掩飾的笑。
「有意思。」
清脆的快門聲傳來。
在場的都是演員,沒有誰不對這聲音敏感的。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聲音源頭。
周弒青右手拿著個老式的攝影機,正對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先生小姐們,都看著我做什麼。」眾人沒一個人回話,都盯著他手裡的那台傢伙。周弒青順著所有人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右手。
他像是終於認識到問題所在,愣了下笑著道:「瞧我,職業病都犯了。」
「職業病?」鄒渚清疑惑道。
這時,對面的懷璟雯突然尖銳嘲諷地笑了聲,開口道:「我親愛的未婚夫幾個月前,可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北部的人管他做的營生叫……好像是記著什麼的。」
「是『記者』,凱薩琳。」周弒青抬起相機,沖凱薩琳的臉來了一張特寫。
凱薩琳被強閃光燈晃了眼,本就對這個未婚夫不耐煩的她此刻更是火大起來:「什麼破記者,都是北部那群不檢點的『新新人』的玩意,路易斯夫人說的話真對,你早就該回家繼承家業了,少想那些有的沒的,我可不想我未來的丈夫是個滿嘴奇怪東西的人!」
周弒青輕笑出聲:「冷靜點小姐,理解理解夢想。」
此刻鄒渚清總算是有了關於周弒青角色的信息。
難怪他總像是游離在所有人之外。
這整片古老土地是被封建貴族侵蝕樂的惡土,而派屈克·路易斯,身為貴族,卻跳出了這個染缸。接受了北部新思想改變的他,比錢寧這個真正的外來人更像是外來人,看待這群高高在上的人,像是看一齣好戲里的小丑。
他思想雖早已跳出禁錮,可他的身體卻仍然牢牢被束縛在泥潭之中。明明從事著喜歡的職業,卻被父母叫回了這個壓抑的地方,和一個自己不喜歡的有錢貴族小姐訂了婚。難怪他總是喜歡將無名指上的戒指輕輕脫下,只套在指節來迴轉動把玩,但最後卻總重新將它重新推至底端。
戒指代表了束縛,代表了他想掙脫卻掙脫不掉的牢籠。
周弒青擺弄著手中的物件:「還是新款呢,能照動起來的照片,多新鮮呢。」
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提起了心神。
周弒青手裡拿著的,是全場唯一一個已知鏡頭。
而周弒青前記者身份誕生的職業病,給了他隨時隨地舉起攝影機對準人物的動機。
演員們的目標在這一刻清晰起來。
只要與周弒青有多的互動,就有可能拿到鏡頭。
懷璟雯第一時間抓住了這個機會,她占了天然優勢,和周弒青的角色本就沾親帶故,毫無懸念的贏得了個特寫大頭照。
一時間,周弒青成了眾人想要蜂擁撲上蠶食的對象。
演員們紛紛思索著如何創造和派屈克·艾文森這個角色的衝突點,偏偏就有一個人他沒這麼多細膩的彎彎繞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