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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鄒渚清站在家門口輸門鎖的密碼,仍能感受到身邊人強烈的低壓磁場。
門打開,周弒青頭也不回走進屋,將大衣解下扔在了客廳的沙發上,旋即走進了書房,把鄒渚清人關在了門外。
鄒渚清聽著書房門重重的聲響,只覺得砸在了自己心上。
周弒青生氣了。很嚴重的那種。
鄒渚清無力地坐在沙發上,身旁的大衣散發著令他熟悉和魂牽夢縈的冷鬆氣息。
他深深吸了口氣,又重重呼了出來。不知過了多久,書房的門被人打開。
周弒青清楚的知道是誰走了進來。可他仍站在原地,沒有轉身。
一雙手環上了他的腰,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弒青……」鄒渚清輕輕吻在周弒青的頸側,「我錯了……」
他走到周弒青面前,攀附上他的雙肩,閉上眼睛去吻身前的人。
鄒渚清閉著眼,吻舐周弒青的唇,帶著自己也沒意識到的討好意味。
周弒青垂著眸看著鄒渚清。靜靜地,像個旁觀者。
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何反應,只知道現在鄒渚清的樣子,讓他無力,連生氣的力氣也攢不起來。
他推開了鄒渚清。
往事和現狀像潮一般涌過來,裹挾著怒氣沖潰著周弒青的理智。
「這是不是就是你解決問題的方式?」他冷聲,眼神充滿了距離感,「那好。」
周弒青一把抓過了鄒渚清,粗暴地拽著他向臥室走去。
鄒渚清的手腕被他握的生痛,他想要掙脫,周弒青卻一把把他推到了床上,覆身壓在了他身上,解開了領口。
周弒青的吻沒有情緒,是發泄,是對鄒渚清不管不問的報復。鄒渚清的雙手被周弒青單手禁錮在頭頂,他除了承受周弒青的怒火,別無他法。
周弒青還在繼續,鄒渚清瘋狂掙扎,動作中,他的腿重重踢上了周弒青的腰,周弒青悶哼一聲,兩個人都陷入了靜止。
周弒青退了開來。
領帶被他抓在手裡,他平整的襯衫凌亂不堪,領口敞開著,臉上滿是疲憊。
「不是想解決問題嗎?」他嗤笑一聲,就那麼站著,看向床上喘著氣的人。
鄒渚清紅著眼,和他對峙。
「我有時候真的不懂你,鄒渚清。」
「永遠逃避,永遠不肯告訴我你在擔心什麼,在想什麼。」
周弒青一步步上前,他的陰影罩住了坐在床上的鄒渚清,鄒渚清仰起頭看他。
「知道我在美國看到新聞時什麼想法嗎?」
鄒渚清眼睫顫動著。
周弒青笑了笑:「我聯繫導演,找航班,我當時滿心滿腦子想的都是快點回到你身邊,無論多大的事,我必須陪著你。」
「但結果呢?我不被任何人需要。我的愛人寧可屈尊去求仇人也不肯讓我幫他。我不值得被信任,不值得託付。」
鄒渚清一把抓住了周弒青的手,開口時嗓子還是啞的:「不是……」
周弒青握住了鄒渚清的手,看向鄒渚清:「那是什麼?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是什麼?」
「為什麼什麼事都不告訴我,為什麼明知道我們有了問題不肯直面,為什麼寧可求助別人也不肯求助我,為什麼,小清?」
周弒青一聲聲的「為什麼」鬆動著鄒渚清最後的防線,沒人能在愛人的拷問下無動於衷。
鄒渚清紅著眼看向他,想要氣定神閒,嗓音卻緊地不成樣子:「你……你有更重要的事,我不想你分心。」
「我的心他媽在這兒呢,分什麼心?」周弒青簡直要氣笑了。
「可它不該在這兒!」
周弒青皺眉看著鄒渚清,鄒渚清扭過頭去不去看他。
周弒青扳過他的臉,逼他和自己對視:「別躲,說。」
鄒渚清看向周弒青的眼底,那裡深如靜淵,卻平靜而包容。
「弒青,」他聲音很輕,「我出生在個小地方。」
「我爸媽走的早,前十幾年我活的很狼狽,是你想不出的混蛋樣子。」
「我見過的人,接觸過的事兒,都爛的很。你是我從泥潭裡爬出來後見到的最光鮮亮麗的人。」
鄒渚清始終認為自己仍屬於那個狹小髒亂的小城市。他交著不三不四的朋友,過著艱難混亂的日子,哪怕多少年已經過去,骨子裡有的東西擺脫不掉。
周弒青和他那麼不一樣。
他是鄒渚清所見過的最好的人。
哪怕他站在周弒青的身邊,有時依舊像是和他相隔了一整個世界。
鄒渚清總是用冷漠和無所謂掩蓋自己的內里,他對許多事情漠不關心,其實有時是因為他根本不了解不知道。
沒人說過他配不上周弒青。可不代表沒人這麼想。
鄒渚清自己就是其中一個。
「越是沒什麼好驕傲的人,越是容易有自尊的病。」鄒渚清咬了咬唇,接著道,「一邊需要你們所有人替我收拾各種爛攤子,一邊不想面對自己一身破毛病。」
「是挺賤的哈。」他擠出個不怎麼好看的笑。
周弒青的眉心仍然緊皺,他上手,捏了捏鄒渚清的後頸:「我還沒罵呢,你先罵上自己了?」
「怕你下不去嘴。」鄒渚清笑了笑,拉下周弒青的手握在手心。
「我聽到你要為了我放棄去美國時反應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