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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鄒渚清總喜歡在電話里興致勃勃地和周弒青講片場有趣的事,如今角色交換,鄒渚清反倒成了那個傾聽的人。
Steve的劇組不好呆。
亞裔演員本就處於不討好的位置,更別提周弒青對於他們來說是張新的面孔。明里他們欣賞周弒青不輸於老油條的演技,暗地裡卻也不太願意給他好臉色。
「我以為我會很難接受這種區別對待,不過慶幸歲月和見識能讓我有不同曾經的心態,這裡的日子竟然也並不是很難熬。」
周弒青說到這兒,柔下了聲音:「其實更多是因為你。」
「我嗎?」鄒渚清輕聲道。
「餘下的時間和精力都用來想你,沒什麼心思,考慮他們那些彎彎繞繞。」 周弒青笑著道。
鄒渚清勾起嘴角,心中的鬱結在不知不覺的消散。
「怎麼光說我了,平時不是很樂意跟我講劇組裡的七七八八嗎?」
鄭聞的名字幾乎是在下一瞬脫口而出。
「你說她到底是為什麼?編劇組人那麼多,抓著我一個演員霍霍?」
周弒青那邊安靜了片刻,鄒渚清不解地出聲詢問。
周弒青道:「這位鄭編劇,貌似是北影的老師?」
「是啊,」鄒渚清不解道,「這怎麼了嗎?」
周弒青一下想通了關竅:「賈平是北影畢業的。」
鄒渚清怔怔道:「他是鄭聞的學生?你是說他跟鄭編提起過我?」
「恐怕次數還不會少。你天天跟他唱反調,他少不了找自己的老師出謀劃策。」
「鄭編估計也想看看,自己學生都犟不過的人,看文章的水平究竟是怎樣的。」
鄒渚清恍然大悟道:「我當時還說呢,鄭編某些地方簡直跟賈平一模一樣。」
周弒青想起賈平的「再來。」,瞬間明白了鄒渚清的意思,笑著道:「你還真是被這師生倆折磨的不輕。」
鄒渚清想了想日後呆在劇組的生活,頓時感覺眼前一黑。
「不過話說回來,今天被鄭編一通碾壓,我倒覺得我真能試著寫寫劇本。」
周弒青對此持支持態度:「你只管去做就行,你寫出的劇本,我給投,夏凱給導。」
鄒渚清樂了:「不管質量嗎?」
某些人很是霸道:「我昏君啊,你開心怎麼著都成。」
鄒渚清琢磨琢磨,還真覺得說不定可行:「那我這處女作的規格估計是業界最高了。」
他還想再跟周弒青說點什麼,那邊的周弒青又開始忙碌起來。
「我得走了,下個鏡頭是我的特寫,導演喊著去補妝造了。」周弒青電話那邊的聲音嘈雜混亂。
「周弒青!」鄒渚清下意識開口叫住他。
「怎麼了?」周弒青頓住。
鄒渚清張了張口:「……沒什麼。你去吧,記得給我打電話。」
周弒青應聲答好,鄒渚清的耳邊又只剩下了忙音。
第53章 沉默
當《不似春風》劇組正式開拍的時候,鄒渚清才真正忙到不可開交。
下了戲,他不是找劉導研究拍好的鏡頭,就是被鄭聞拽走研究劇本。
他從屋裡走出來的時候,剛巧撞上給他拿新戲服回來的陳彤。
「誒,哥你去哪兒啊?」陳彤攔住了他。
鄒渚清道:「孟哥約好和我對戲,下一幕是打戲不太好演,我們怕一直NG耽誤劇組進程。」
他說完邁腳就要離開。
「不是,哥,你忘了一會兒要跟周哥視頻了嗎?」
鄒渚清腳步一頓,嘆了口氣閉上了眼。
他忘了。忘得乾乾淨淨。
他繼而想起,他們上一次約好是在三天前,而他臨時被劉導喊走補拍劇情,等到了第二天早上慌忙想起,打開手機卻看見了周弒青道歉的訊息。周弒青的劇組召開宣傳發布會,而他忙到忘了和鄒渚清的約定。
他們這樣不約而同的忘記已經數不清有多少次了。
對話的長度越來越短,回復的間隔相隔越來越長。哪怕每次聊起來,他們都是那麼開心快樂,短暫的歡愉也抵不過漫長的空白。
周弒青曾經說過,鄒渚清表面什麼也不在乎,其實心思比誰都細。
鄒渚清和人相處喜歡直來直往,不是他不懂那些彎彎繞繞,而是他需要對方明確的告訴他想要什麼,想要他怎樣做,才不至於反反覆覆將一句話或一個眼神想來想去,不知道怎樣才會不得罪人。
三年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周弒青就清楚鄒渚清的這個毛病。
方裘和季明珠都說過鄒渚清戀愛腦,不是說他除了談戀愛什麼都不想了,鄒渚清在大是大非上比誰都拎得清。而是說他把周弒青看得太重,放的太高。
周弒青的話他喜歡琢磨,周弒青好他比誰都高興,周弒青稍微有點什麼,他就能愁的跟天要塌了似的。
所以每次他們爭吵,鄒渚清在氣頭上時覺得自己哪兒哪兒都對,冷靜下來就覺得全是自己的錯。周弒青一說找他談談,他就往後躲。自責和自尊擰巴在一起,鄒渚清寧可擰著也不想讓周弒青給他解開。
周弒青決定去美國前的猶豫,多半來源於此。
沒人比周弒青更清楚鄒渚清是個什麼樣的人,當空間拉長,時間被各種各樣的事填滿,鄒渚清在周弒青的世界裡忽然找不到自己了,冷淡外表下敏感脆弱的核便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