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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嘖」了聲,放縱自己倒在了床上。
手機屏被他按亮,又按滅。
屏幕上的分鐘數由10跳轉至30。
他終於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對面的人很久後才接通。
「餵?」周弒青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疲憊,像是剛剛睡醒。
「你在睡嗎?那我不打擾你休息。」他帶著些解脫意味地想要掛斷電話。
「小清?」周弒青聽見他的聲音,才算是徹底醒了,「別掛。」
鄒渚清咬了咬下唇,沉默地舉著聽筒。
「別跟我鬧脾氣。你想聽什麼就問。」周弒青的聲音透過聽筒,顯得有些無力。
鄒渚清輕聲道:「不是沒到時候?」
「那我也經不起你不理我,還一聲不吭跑進劇組。」
跑的遠遠的,躲避爭論。
這非常的鄒渚清。
一時間,兩人的耳邊都只剩下呼吸聲。
「付景明告訴我,他在燕總參加的酒會上見過你。」
鄒渚清率先打破了沉默。
「和幾個合作夥伴作為投資人受邀出席的。」
「合作夥伴?」鄒渚清輕聲重複。
「我入股了一家影視公司,他們是公司的管理高層。」周弒青簡單答道。
「哪家公司?」
「文清。」
鄒渚清太熟悉這個名字。
今年年初,這個名字開始頻繁出現在各種地方,電影、電視劇、綜藝。
最近一次鄒渚清和這個名字大家到,就是在不久之前《人生如戲》節目組發來的的合同上。
它的資源強大到能夠支持節目組所選出的所有好演員。
「規模這麼大?」鄒渚清笑了聲,「那挺好的。」
「這有什麼不好告訴我的?你賺的多了,不還是給我花的嘛。你喜歡幹這個你就干,我就是怕你太累。」
鄒渚清頓了下,勉強提起嘴角:「你說你也是的,一邊要拍戲,一邊還要忙這麼多事,興趣愛好也不能這麼搞,太透支身體。還不跟我說,就這麼怕我罵你啊?」
「我跟你講,我今天拍戲,我……」
「小清。」一直靜靜聽他講的周弒青忽然出聲打斷了他。
鄒渚清握緊了手機,話戛然而止。
「不是興趣愛好。」
鄒渚清舔了舔乾裂唇,鐵鏽味蔓延在味蕾上:「什麼意思?」
周弒青的呼吸聲很重。
「我以後……就幹這個了。」
鄒渚清像是沒聽懂一樣:「什麼就幹這個了,你也是好笑,你還得拍戲呢。」
「我不會再接戲了,我以後可能投資電影,也可能試著自己導演。」
「我要轉幕後了。」
鄒渚清的呼吸忽然急促,他抓緊了被子。
周弒青敏銳地感知到了他的變化,於是壓低了聲音,快速道:「你聽我說小清,這不是我一時的決定,我想了很久。」
「你知道我該拿的獎項也拿完了,能演的角色也都演的差不多了,我已經功成名就,不該老占著上頭的位子。」
「你才29歲!演員正好的年紀你跟我講功成身退?」鄒渚清嗓子緊的厲害,「演戲是你的夢想!」
周弒青提高了聲音:「它曾經是!」
鄒渚清只是喘氣,沒有回應。
「你知道的,小清。」周弒青放緩了聲音,「我愛演繹,我愛它給我帶來的成就感與滿足感。」
「每詮釋一個角色,每拿到一個獎項,每被大眾認可,我都發自內心的感到快樂,像是靈魂又添上了新的部分。」
「你能明白嗎?現在我的事業對我來說不再有趣,它無法帶給我任何新的體驗,新的領悟。縱使我愛它,我也打心底里覺得疲憊。」
「所以呢?」鄒渚清情緒激烈,「所以你就放棄了?周弒青,你是從來沒有經歷過一點挫折嗎?」
「我想放棄嗎?你告訴我我能怎麼辦?」
「國內的獎拿完了就去國外!」鄒渚清從床上站起來,「奧斯卡,坎城,柏林……」
「小清,現實一點。國外的影視有它獨立的市場和產業鏈,沒有人會關注我在國內是多優秀的演員,我只能從零做起!」
「那你就去做啊!」鄒渚清幾乎吼了出聲,「你在害怕什麼啊?你什麼時候這麼膽小了?從零開始那麼難嗎?」
周弒青忽然笑了聲。
「我怕什麼?」
「我他媽怕和你分開!」
周弒青閉了閉眼,重重呼出口氣。
「我會離開這裡,到美國,或者回到法國。」
「我會在那裡接戲,拍戲,一拍就是幾個月。」
「我剛剛找回你,小清。」周弒青每個字都砸在鄒渚清心上,「我不能承擔起任何可能再次失去你的風險。」
鄒渚清只感覺眼前黑了一片,他扶住床尾,艱難道:「失去我?你的意思是,你擔心你會失去我?」
「是。」周弒青沒有猶豫。
「留在這裡,放棄演戲,轉成幕後,是為了我?」
「不是為了你,」周弒青道,「這是我的選擇。」
鄒渚清沒有回話。
他們在沉默中僵持。
鄒渚清回想起了他們最初的樣子。
那時候的他不懂演戲,憑著一身靈性橫衝直撞,全身都是蠻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