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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候卻反問:「你是否清楚修成人神的難度?」
「我知道不容易。」姜拂衣雖然從未朝這個方向努力過,但似外公這般驚才絕艷,竟將心思全都放在了尋找真愛、繁衍後代上,人神之路究竟有多難,可見一斑。
「你恐怕並不是太清楚。」說起此事,令候的容色凝重不少,「姜拂衣,非我潑你冷水,這番話,我對你家每一位先祖都曾講過。」
「您說。」
令候微微仰頭,夜空不見星月,僅有濃厚詭譎的雲層,大雨將至:「從大荒到人間,人族至今沒有真正的成神者。第一個修成神的人類是最為艱難的,因為此人不僅要修成神,還必須成為太初上神。」
「啊?」姜拂衣愣住。
「若非如此,我何必將自己的神劍融為太初之力,贈給你的先祖?在我們九天神族,唯有九上神擁有太初之力,其他神族,只擁有九天清氣。」
姜拂衣虛心求教:「區別究竟是什麼?」
令候緩緩講述:「太初,乃渾沌初開時,世間最純粹的一股力量。其中,這股力量又分為九種不同的體系,我們九個,分別誕生其中,各修各道。隨後誕生的一眾神族,都是遵循我們開闢的道統而存在。人族不在這九種道統內,按道理說,永遠也無法修成神明,獲得神力……」
令候一口氣講了很多,想起自己有可能講不清重點,疑惑著望向姜拂衣,「我這般解釋,不知是否清晰?」
姜拂衣凝眸思索:「我大致能懂。」
九上神如同岸上的九座燈塔,開闢了九條成神航道。
人族不在這九條航道內,無論怎樣在大海上航行,始終無法上岸。
人族想要上岸,需要一個人類開闢一條新航道,上岸成為人族的燈塔。
該怎樣上岸,九上神也不知道。
他們誕生於太初,天生便是燈塔。
唯一一個曾經接近海岸的人類,就是姜拂衣的鐵匠先祖,卻也沒能上岸。
她詢問:「我可以這樣理解麼?」
「有些差別,不過,按照你的理解也沒問題。」令候認為沒必要講的太清楚,她反而會更迷糊。
「您說的沒錯,我對修成人神的難度,確實了解不足。」修煉可以憑藉決心和毅力,悟道實在太難了,姜拂衣開始覺著沒戲。
見她似在沉思,令候望一眼燕瀾的房門:「你莫要指望燕瀾悟出此道,他雖已歸屬為人族,依然身懷神族根基,他的成神之路,始終是在武神的道統上。否則,他無法施展禁術向武神借用神力,哪怕武神是他的前世。」
姜拂衣擺了下手:「我不會指望燕瀾先上岸當燈塔。您救活我家先祖,是想讓我們證道,結果我揣著您的神劍,還要您轉世為我照亮前路,算哪門子的報恩,先祖更不會心安。」
和石心人糾纏數萬年,令候聽見「報恩」兩個字,就禁不住有些頭痛。
姜拂衣笑道:「您先別慌,我雖說會努力,卻一定不會像我的先祖們,為了傳承武神劍而將繁衍後代當成責任。」
收起笑容,她的語氣逐漸低沉,「我拼勁全力都攀登不上的高峰,不認為我的兒女會比我強。或者說,當我有能力上岸成為燈塔,才會考慮要不要生兒育女。畢竟,我不忍心兒女也像我一樣,在無邊無際的深海巨浪中艱難漂泊,掙扎求生。」
姜拂衣覺著,但凡母親腦袋清楚一點,都不會選擇孕育子嗣。
可她也會偷著慶幸母親的不清醒,才令她們在今生有緣成為母女。
令候注視著她的雙眸,這一刻,清澈、悲憫、感恩、堅毅,同時出現一雙烏亮的眼睛裡。
他原本一直覺著姜拂衣像極了奚曇,卻在這一刻,發現她年紀雖小,某方面竟比奚曇更為通透。
或許,她真有希望……
令候沒有開口鼓勵,也沒再繼續和她談論此事。
他伸出手,接住一滴從天而降的雨水:「人間的雨,雜質頗多,沒有大荒的乾淨。」
姜拂衣仰起頭,濃雲正孕育著大雨,不知是自然現象,還是撕心即將破印造成的:「君上從溫柔鄉前來北海,一路看著三萬年後烏煙瘴氣的人間,會不會後悔將這片棲息地讓給了人族?」
「不存在『讓』,戰爭過後,我族必須離開,大荒註定成為人間。再者,我這一路除了看到一些烏煙瘴氣,更看到一個蓬勃發展的種族,不斷突破極限,令原本荒蕪無序的世界,變得井然有條,豐富多彩。這與我族決定和魔族、怪物們開戰之時,預估的未來走向基本一致。」
令候提前窺見了未來,可謂是憂喜參半,「只不過,和我們的期盼卻相距甚遠。」
按照他們的預估,封印出現鬆動時,大荒怪物已是強弩之末,而人類也已進階到能夠誅殺怪物的高度。
不曾想,人族突破的進度,落後於他們的預估,且落後了太多。
因為他們沒算準,人間濁氣攀升的速度,竟會如此之快。
這些濁氣,是人族自己造成的。
而濁氣又影響著神族的連環封印,才令封印鬆動提前。
姜拂衣懂了:「九天神族算到了一切,唯獨沒算準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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