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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是同學,你沒必要在這淋雨。”
她在解釋為什麼會給自己打傘,姜遠覺得自己沒錯過這對視的一秒,實在是太好了。
只是回了舅舅家,他進門後呆愣在原地,腦袋又不轉了,想了好久也沒想起來自己剛才計劃幹什麼。
班級後門,有人鬼鬼祟祟。
“哎,高山海,你幫我叫一下余照。”
余照被一聲聲呼喚叫得不耐煩,姜遠的視線一直追隨她,直到她怒氣沖沖回來,才挪凳子給余照讓位置。
這叫李雲峰的人怎麼陰魂不散的。
*
這個周末媽媽的狀態不好,吃了藥就躺在病床上,將被子的一角摟在懷裡,手輕輕拍打著,也不知道是哄並不存在的孩子睡覺,還是哄她自己睡覺。
姜遠走時,她還是那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無法自拔。
媽媽的記憶好像停留在她那冷心冷肺的丈夫離家出走的那天了,那時候他還在上小學,所以在媽媽的眼裡,他總是那個背著書包事事都要操心的小蘿蔔頭。
2009年9月27日。
“下一站,宏光花園,請下車的旅客帶好隨身物品,前門上車,後門下車。”
姜遠不著痕跡看一眼後門。
他心裡清楚,余照有點怵自己,那麼自己最應該做的是,離她遠點。
夜晚溫度低,余照校服裡面還穿著黑色套頭衛衣,只露出一小塊帽子,瘦削肩膀好像沒比帽子寬多少。
只是....
他看到還有一個身影也在這一站下了車,公交緩緩啟動,姜遠注視著下了車的兩個人,在不斷移動的視線里,他看到余照胳膊微動捏緊了書包。
這不對勁。
公交已經開出去幾米遠。
他用手撥開後門處的同學,緊緊貼著玻璃門往外看。
叫李雲峰的六班男生狠狠地拽著余照的書包把她往後甩。
那一刻,他回想起自己漫長痛苦的噩夢,他舉著菜刀,踢開臥室門,卻沒能砍死妄圖侮辱媽媽的狗男人,媽媽一臉的驚恐與無助,捂著被撕破的衣領哭泣。
姜遠急忙撥開人群。
“下車。”
司機大喊:“還沒到站呢。”
“我要下車!”
司機抽空看他一眼,不知道是被什麼嚇到,慢慢將公交停在了路邊。
姜遠大步飛奔起來,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他已經錯過拯救媽媽的機會,不能再錯過這一次,他不能讓余照成為第二個媽媽。
他的拳頭捏緊,遠遠地,就看到余照用力掰李雲峰箍住她腰的胳膊,而李雲峰一臉猥瑣笑容貼著她說話。
殺了他,他咬緊後槽牙。
將他碾碎變成碎末,將他用錘子砸成肉泥,將他用刀子切成碎塊,將他狠狠掐死。
“我勸你少管閒事。”
把他的嗓子割了,讓他再也沒法說話。
李雲峰被下一拳打得頭往左一偏,轉回來立刻不饒人地說:“怎麼,你也喜歡她?你沒聽說嗎?她上趕著倒貼小白臉。”
好油膩又噁心的嘴臉。
只有狠狠打在他的臉上,姜遠才覺得自己心裡擠壓的暴虐感能減輕一些。
李雲峰殺豬般嚎一聲:“跟我在這搞英雄救美那一套是不是?她指不定跟小白臉....”
他這樣說余照。
跟在舅舅身後搬家時,筒子樓里有人說:“作孽啊,做點什么正經事兒不好?上人家打麻將還能起歪心思,那齊秀秀都不認人了,這不是欺負人嗎?”
“我聽說,袁老頭兒拽齊秀秀進屋,姜遠他後爸都沒攔著,要不是姜遠突然回來,那一屋子打麻將的都不帶管的,沒人性啊。”
“老袁頭兒這回嚇死了吧?跑的時候褲腰帶都沒繫上,要我說就活該!”
他瘋了似的一拳又一拳。
打死這污言穢語的人,打死這侮辱媽媽的男人。
李雲峰的臉已經腫成豬頭,血從他的鼻子還有嘴邊往下流,連一旁的地磚都染紅了,一直哼哼著。
還不夠,懲罰還不夠。
旁邊有個身影剛湊近就腿軟跪下了。
“別...別打了吧?”
“姜遠...姜遠。”
他揚起頭來,夜色昏暗,白淨瘦弱的樣子和多年前還沒發病的媽媽在朦朧光影下一模一樣。
媽媽的眼睛微微腫著,帶著點可憐和擔憂。
“他碰你了?”
“沒碰到我,就是一直拽我,想把我往別的地方拖。”
“那還是碰到你了。”他冷漠的眼神往下望。
“別把他打死了。”
這樣死去就應該是這個人的宿命。
冰冷的雨再次下起來,一滴一滴落在他的額頭
那天他打完球沒帶傘衝進雨里跑回家,從此以後,他一生都被困在那場雨里。
無法脫身,不能贖罪,做一輩子罪無可恕的囚犯。
之後呢,他有點茫然,不記得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再次能想起來已經坐在舅舅家的客廳了,他的手背還殘留血跡,舅舅嘆口氣讓他先去洗手。
“小遠,咱們談談。”
“今晚這事兒你是為了保護同學,這我肯定要誇你,但是...”舅舅又嘆氣,“但是,你扯開他們就行了,沒必要把那個男生打成那樣,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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