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
呂凡兩手背在身後,三角眼不斷朝假裝看書實則給他提醒的高山海手裡瞄。
“哦...but...but.he...al”
“不行。”
余照平心靜氣將英語書還他,說完就不再抬頭:“你再回去背背吧。”
“故意找茬?余照,破課文找你背三遍了你都不給過。”
“那為什麼不找徐老師背啊?”余照慢吞吞抽紙巾擦手,“徐老師那裡的標準是一口氣都不能停,你每次都磕磕巴巴一課間,我還沒說你耽誤我時間呢,你反倒埋怨起我來。”
呂凡憤怒將英語書捲成卷,佯裝著要往她腦袋上砸,氣呼呼走了。
下一個課間,面對同樣卡殼的盛尋,她溫聲提醒:“你背完貼春聯了,然後呢?紅色...”
盛尋立刻接上:“red is con..con...”
“consered.”
被余照連番提醒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抿了抿嘴,手指糾纏著緊握,耳尖發紅。
雖然同樣得了個“再來背一遍”的評價,語氣卻溫和得多。
面對說她腦子有病的高山海,余照眼皮都不抬一下,反正他已經放過狠話了。
不可能背課文的,更不會屈辱地在余照面前背。
*
“那麼,怎麼才能知道你是不是真心喜歡對方呢?”
顧江帆神神秘秘合上小說,側頭看余照,馬尾俏皮地搭在肩上。
“那就是看他很丟臉的時候。”她自問自答。
余照沒想到這句話來得這麼快,晚自習最後一節,盛尋消失了。
桌上的書攤開,書包還掛在椅背,同桌王梓與其他同學嘀嘀咕咕講動漫,聊得火熱,全世界都在正常運行,只有盛尋的存在變得透明,也只有她注意到了。
盛尋還在學校里的預感使她沒法放心地走出學校大門,腳步一轉,開始向車棚飛奔。
嗆人的冷空氣伴著不斷上涌的鐵鏽味。
她喘著粗氣走近孤零零待在車棚里的老舊自行車,遠遠望去,教學樓的燈一盞盞熄滅,余照陡然生出一絲惶恐,盛尋到底去哪兒了?
“王梓,你同桌下課的時候有沒有說他幹嘛去了?”
“回家了?他書包還在啊,自行車也在。”
“行,你洗漱去吧。”
黑暗裡的教學樓陰森程度加倍,尤其是她壯著膽子拾階而上的時候,扶手突然噹啷一聲,好像有人在上方踢了一下,余照連忙把手機擋在臉前,用微弱的螢光去照亮眼前的一小塊空地,眼淚在眼底打轉。
如果盛尋確實一聲不吭回了家,她一定要親手殺了他。
白日裡,走廊兩邊都是名人畫像。
隨著她逐漸適應黑暗,畫像被抽拉成黑影,在這幽寂又望不到底的長長走廊兩邊注視著她,僅次她一步,追隨在腳後,她被自己的幻想嚇得哆嗦,環抱自己顫巍巍往前走,生怕下一秒就遇到恐怖片裡的橋段,有人拍自己的肩膀。
這恐怖故事的氛圍隨著空蕩蕩的教室擺在她眼前越來越濃,森冷的月光在雲層里透出,照在窗沿,她甚至懷疑自己是否陷在真實又無法脫身的噩夢裡,腦海里只有一句話,快逃。
雙腿和膝蓋不住發抖,她顫抖著咬住手指,希望自己能鎮定點走出教學樓。
也許是牙齒硌在皮膚上太痛了,又或者她真的恐懼到了極點開始變得無畏,那本不該吸引她視線的白色衣服在她眼裡分外清晰。
團成一團,在男廁所里,像是被人隨手丟棄的破布。
“盛尋?”
她的聲音都在抖,這次卻不是因為害怕。
令她絕望的是,真的有人回應了她,那一瞬間什麼都忘了,她大步走進男廁所,憤怒拽掉橫插著門把手的拖布木把。
“別別,先別開門。”盛尋在裡面拖住了門,“你能幫我把衣服扔進來嗎?”
顧江帆說:“那就是看他很丟臉的時候,你覺得尷尬就是假喜歡,但你要是心疼,那就是真喜歡。”
她撿起地上濕噠噠的白色衛衣,滾燙的眼淚無聲落進尚滴著水的衛衣,陷進深處,喉嚨實在是太疼了,余照將手機揣回兜里,緊緊捏住脖子。
“衣服沒法穿了。”
“沒事兒,你扔進來吧。”
“你外套呢?”
“可能..可能還在教室里。”
她二話不說轉身,路過洗手池將衣服使勁一擰,即使跟黑暗裡的自己對視,也瞪了自己一眼。
拿起盛尋的外套不敢相信地掂了掂,怎麼會這麼輕?
清河在北方,冬季零下三十度是常態,恨不得裹成粽子來抵禦寒冬,這麼薄的衣服怎麼熬啊。
穿著羽絨服笨重,只穿毛衣又冰手,大家都是在教室里備著一件薄外衫的,余照多走幾步帶上自己的拉鏈外套,連著盛尋的外套一起扔進了廁所隔間。
“這是你的衣服?”裡面的人陷入糾結。
她緊緊捏住手裡的衛衣,咬牙切齒,即使水滴滴答答落在腳邊也不理睬,看慢吞吞推開門沉默的盛尋,原來不止衣服是濕的,人也是濕的。
他犯了錯一樣搓搓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是啞巴嗎?”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