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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的一聲輕響燈就開了。房裡的格局與穆斯年那間大差不差,進屋便是廳式開放,往裡走才是正經的臥室,裝飾風格卻迥乎各異。

  穆斯年喜靜,風格簡約大方,擺設少,多的是書。夏余意不同,他雖然也看書,但他的書架被用來擺放各種各樣的小模型玩意,書盡數放在穆斯年屋裡,只留幾本平日上課需要用的課本,美其名曰跟穆斯年的書放在一處,才能更好地吸收書本里的知識。

  簡直荒唐至極。

  但穆斯年不在意,夏老爺子也便隨了他去。

  夏余意房裡也擺置了套橡木軟體沙發,但他不愛木原色,便讓人刷成了玉白色。沙發旁擺著架乳白色鋼琴,一看價值不菲。

  嫌空間連通性太強,無法將休息與娛樂的空間隔開,於是加了道晶瑩透亮的流蘇帘子,倒映著燈光,整間房間顯得十分鋥亮。

  流蘇帘子旁邊掛著盞圓墩墩的紙花燈,畫了朵銀邊翠,旁邊以行書提著「斯年余意」四個字。

  燈是夏余意八歲那年,穆斯年在元宵節做的,字和畫都是夏君松添的,這麼多年一直掛在這,被人打理得很好,沒有磨損的跡象。

  掀開流蘇帘子,夏余意從西裝上衣口袋中取出那枚枯葉,打開書架的玻璃封窗,小心翼翼將枯葉歸置到原來的位置。

  他轉身問:「哥哥,你想聽什麼呀?」

  夏余意拉著穆斯年在書桌前坐下,自己雙手撐在書桌一側看他。

  「我......」穆斯年發了個單音,「我聽母親說,陳老誇你最近進步很大。」

  陳老原名陳瑛,原先是北京的老戲曲藝術家,退出戲壇將近十年,兩年前在穆斯年的穆夫人的撮合下,收了夏余意為關門弟子。

  十二歲那年,夏余意剛小學畢業,假期跟穆斯年外出遊玩,途徑一處胡同時,隱約聽得巷尾傳來很好聽的京劇唱腔。

  他那時拉著穆斯年去瞧,一下子聽得入迷。興致一起,噔噔噔跑到老夫人面前,就與她講自己想學唱戲。

  誰料到老夫人絲毫不給商量的餘地,無論如何都不同意。

  本以為他只是一時興起,穆斯年沒多在意,哪知滿打滿算,他居然整整憂愁了三日。

  那時,穆斯年問:「怎麼了?」

  像是抓到了一株救命稻草,夏余意抱住他的胳膊,哭訴道:「哥哥,我想學唱戲,可是老夫人不肯。」

  他說唱戲時,眼底泛著的光不會騙人,是真心喜歡。饒是能讓他多一點歡喜,穆斯年都會毫不猶豫把想要的給他,何況他是真的喜歡。

  於是他抬手捏了捏夏余意的後頸,輕聲道:「來穆家,我給請先生。」

  繼而便有了現如今,夏余意抽空便偷溜去穆家學唱戲的一幕。

  說到師父誇他,夏余意神情得意不少,無形的尾巴翹上了天,「那可不?師父近日教我花腔,誇我音域廣,且斷音震音一學便會......」

  他眉飛色舞說著,發覺穆斯年看他的眼光過於直白,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謙虛了下,「不過師父稱唱戲不止是唱,還要做,唱、做兼長,戲路才能寬廣。我在動作上有些欠缺,一定跟著師父好好學。」

  穆斯年跟個大家長似的,拄著下巴靜靜聽他講完。

  夏余意講得認真,沒注意到剛才穆斯年眼底滲出的笑意。等他講完了,穆斯年已經將笑意盡數收了回去。

  穆斯年起身,抬手搭在夏余意的肩膀上,像一個兄長那樣,克制地拍了拍他的肩,「嗯,你高興就好,不要有壓力。」

  「當然高興。」夏余意從不吝嗇給予他微笑,「哥哥,你想聽一段麼?許久不唱與你聽了。」

  「老夫人或許會聽到。」穆斯年沒拒絕也沒接受,只道了個客觀的事實。

  「也是噢......」夏余意癟了癟嘴,他不懂老夫人為何不同意他學唱戲,「哥哥,你都不知道,你不在家裡,我不敢隨便去穆家,怕老夫人起疑心。」

  穆斯年讓他坐下,自己站到一旁道:「所以母親才經常尋你去穆家。」

  「啊?」夏余意腦門轉了一圈,「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夫人真的想我了,才三番兩次尋我去穆家。」

  穆斯年輕笑了下,「想你也是真的。」

  夏余意一聽,傾身向前,反過來問:「那你想我麼?」

  透亮的吊燈懸掛在屋中央,正好在夏余意側臉上投下陰影,很快又被他眼底閃爍的希翼吞沒。

  穆斯年垂下眼睫,沒回話,隨手抽了他書桌上的國文課本,「其他方面還習慣麼?」

  「哥哥......」夏余意也不糾結方才那問題,從他記事起,每次問穆斯年想不想他,最終問題都會石沉大海,再無回音。

  他只當穆斯年不善表達,也不難為他,過過嘴癮便罷。

  「你是想問我一個人習不習慣麼?」夏余意琢磨了下他的問題,直視他問。

  穆斯年卻不看他,手上翻著他的課本,像是要盡一個兄長的責任,查看他的功課。

  見人不回話,夏余意站了起來,靠近他,描述自己的生活:「當然不習慣啊,房叔的車空蕩蕩的,下課了不能再去高年級找你,午飯沒法與你一起吃,功課也不能與你一同做,想見你一面很難很難......」

  穆斯年沒打斷他,像是給了他控訴的底氣,以至於他越說越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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