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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煙執起劍冷笑道:「我們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你們今天註定是逃脫不掉的,還是乖乖投降吧,還能死的痛快一些,何必做一對苦命鴛鴦呢。」
「沒想到你們明月樓也和彰無咎狼狽為奸。」
曲有意捂著涓涓冒血的手臂,然後毅然決然地衝進混戰的人群。
紀燕然勾出一抹笑容,一個空翻翻到曲有意的前面,調笑道:「就你,還想搶我的人頭?」
曲有意:「我就是想搶。」
紀燕然仰首俯身之隙,一刀削掉天冥殺手的頭顱,鮮血濺了紀燕然滿衣襟,然後她錯身避開納蘭煙的飛旋鏢一把拉住曲有意的手,將她緊緊地攬入懷中,重重地吻了下去。
感覺嘴唇上的一抹溫熱後,曲有意大腦轟鳴不已,整個人僵硬如磐石。
……
她怎麼會對自己有如此……
「怎麼樣,這還雕蟲小技嗎,嗯?」紀燕然捏著曲有意的下頜,饒有興趣地問道,頗有質問的意味。
僅僅是溫存了一刻,曲有意整理了雜亂的心緒,雙唇的溫熱轉瞬即逝。
「紀燕然,你真是有病啊。」曲有意低聲罵道。
「喔,傻瓜,你才知道啊。」紀燕然嘻嘻笑著。
沒想到紀燕然鉗著曲有意下頜的手,卻是始終沒有放開:
「其實我一直在想,若你要是蟒蛇,我便是獵鷹就好了。」
這樣,假如你想絞殺我,而我恰好想捕獲你。在這個循環之中,這樣你就可以永遠永遠的在我的視線之下,永遠敬畏於我,至死俯|身臣服於我,不得不愛我,永遠沉淪在生與死的漩渦之中。
聽到這無厘頭的話語,曲有意嗤笑一聲:「難道不是已經是了嗎?我們不已經是宿敵了?」
對呢,並肩作戰的宿敵,互相忤逆彼此的命令,再相愛相殺才有意思啊。
「呵,果然,就你們這兩個人還能幹出什麼勾當,通通給我使出來。」納蘭煙嗤笑一聲,揮起短刃沖向二人。
……
此時此刻的京畿大道,沿途儘是敲鑼打鼓,外界鑼鼓喧天。公主府內閨房屋檐上大紅燈籠高掛其上,喜娘從琺瑯盒中捏出兩股無色棉線,將其反覆在花顏開面。
喜娘看著花顏悶悶不樂的模樣,放下棉線俯下|身當即勸道:「起了這轎子,小郡主可就是徐家明媒正娶了。哪日徐小少爺成了大將軍,小郡主可就是誥命夫人了。小郡主應該高興才對啊。」
這要是上了轎子,拜了堂再入洞房,這麼怏怏不樂的,可就是壞事兒了。
想起蕭景千,花顏抹掉眼角的淚水,牽強地扯出笑容:「無妨,喜娘,我只是想到一位故人罷了。」
現在曲有意以及紀燕然生死未卜,寄出去的信件就像是落入深淵的石子一樣。想到她們杳無音信,花顏心如刀絞。
花顏自然也想從公主府逃離,跟蕭景千遠走高飛,可是畢竟她現在完全暴露在天冥和明月樓的監視之下,而且自己已經被皇室下旨賜婚於徐府,那麼自己就是徐家明媒正娶的嫡長媳,她根本無處可逃。
畢竟兩家也互換過庚貼,壓於灶神像前的淨茶杯底,測過灶神對於兩人的神意。【1】好歹也算是昭明天下,輕易逃婚必定也是為天下所不容。
而且,她的心底卻逐漸懷疑起來,為什麼之前竊玉璽的過程是這麼容易,為什麼香料擺在這麼明顯的位置,為什麼徐盞從一開始是把蕭景千與花顏領進的是書房,不是客房。
為什麼?難道這一切都真的是巧合嗎?
「等等,喜娘在等我一陣子,我好像忘帶了什麼。」
花顏忽然想起了什麼,從床板底下翻出一個紅綢緞裹的多寶箱匣,瘋了似的在多寶箱中反覆翻找。
看著花顏的動作,一旁的喜娘有些奇怪,問道:「小郡主這是在尋什麼呢?您看,這喜服、首飾、金銀財寶不都備全了麼……」
「噓,並非是這些,讓我好生找找。」
許久,花顏從中找出了一塊漢白玉石雕的敦煌飛天女,旋即像是看到廢銅廢銅爛鐵一樣扔掉玉質雕像、瑪瑙珠鏈等等,她像是魔怔了一樣,把多寶箱匣的所有物什都扔了出去。
「那個木偶呢?我的木偶呢?」
……
「像是你這種這種姑娘啊,喜娘我見多了。對良人送的東西啊,是時候放下了。」
正在花顏疑惑之時,喜娘搖搖頭,心裡狠狠一揪,布滿細繭的手撫過花顏的頭頂:
「唉,我們普通女子,不過尋得安穩之人依靠罷了,什麼忘不掉的故人,什麼捨不得的約定畢生的良人,都是你觸碰不到的月光罷了。」
「是麼……」花顏看到掌心被銀梳的稜角劃破的掌心,緊緊握住帕巾,努力不讓傷痕顯露出來。
忽然,她雜亂不堪的底層中看到了之前蕭景千遞給自己的木雕。花顏顫抖著雙手握住了木雕,像是終於找到自己遺失多年的物什。
花顏看著薄霧逐漸消散,缺月從東方緩緩墜落,清暉變得昏暗,她想用掌心留住,去發現根本趕不上那下弦月降落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