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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記性了,她要是再惹是生非,別人非得把她的家門翻個底朝天不可。
小販看她轉身欲走,趕忙拉住蕭景千的衣袖,詰責道:「哎哎哎!五個銅板!都是大戶人家的,姑娘怎麼連五個銅板都花不起?就這麼寒酸嗎?」
不是花不起,是不想花錢。
「那你賣給大戶人家吧,」蕭景千全然不理會,忽然心中冒出一計,順勢將腰牌不經意放在手心,嗤笑道,「回來我告訴太后娘娘,就說居然有人想詐太后的錢。」
小販一眼瞥到了腰牌,聽到「太后」二字急忙向後退卻幾步,萬般無奈道:
「四個!四個不行就三個銅板!哎呀,兩個不講價了!賣完這個我就捲鋪蓋走人行吧。」
蕭景千折身回到攤位,面無表情地放六個銅板:「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多給你一些當盤纏,謝謝你了。」
「過路的盤纏,算上能住的驛站與路費五個足夠了,睡好了再上路吧。以後別再詐人錢財了。」
蕭景千拿出銅板放在小販手心。
發覺蕭景千竟然沒有怪罪於自己,小販連連感激頷首:「好嘞。謝謝姑娘!」
……
花顏與曲有意也來到了長街,她們身著一身黑衣,儘量不去引人注目,花顏站在人頭攢動的橋尾,只消幾步便可以踏上橋階。
幽暗略朦朧的光把蕭景千的臉龐勾勒出近乎完美的弧度,花顏不經意勾起嘴角,眼神始終未從景千身上抽離:
「從這個角度看景千,甚是好看呢。曲姐姐,你說是不是?」
順著視線望過去,一眼就可以看到對面的盛世之景,與此同時,蕭景千似乎也注意到了來自對方的視線,下意識轉向橋頭。
橋上人側過頭來,一眼看到了橋下的人,相思之苦像是枯竭的古井一瞬間滿溢井水,即刻傾滿整個身軀。
視線對上的剎那,那朝思夜想的熟悉身影撞入蕭景千眼帘,流火的孔明燈升上天空,萬千火樹銀花開,花燈霎那盡然失色,蕭景千心底愁雲一掃而空。
有些時候,越是在人群中憑藉一眼就可以找到的人,那個人便越發是自己心裡最珍重的人。
曲有意既驚又喜:「原來蕭千金也在這裡?!」
不行,現在還不能讓景千發現我。
話音剛落,僅僅是思忖了一瞬,花顏猝然皺眉,便拉住曲有意往熙攘的人群之中奔往,須臾便融入熙攘的人群中,再也不見了蹤影。
自己並非有意瞞騙,只是現在花顏我還需要有更為重要的事情需要措置,才能與你更圓滿的重逢,時間並不會很久,懇請你不要怨我。
花顏喘息未定,少頃發現蕭景千並沒有追上來,心裡莫名升起遺憾之感,緩緩喘了口氣,平定了自己的心神。
也好,也好。
「剛才橋上碰見的女子……會是她嗎?」
人影幢幢,蕭景千在恍惚之間發現對面的熟悉面孔已不見了蹤跡。
「是自己剛才眼花了嗎?」蕭景千緊緊握住手中的紅繩,旋即又鬆了開。
算了,不追了。
放完這兩盞蓮燈就啟程吧。
「姑娘,該寫祈願了。」
當蕭景千下定決心又想去人群那頭追上去看看時,只聽廟會中的一聲提醒,蕭景千思緒瞬間拉回,她不舍的回過頭,接過路人遞來的狼毫筆,不消片刻便想出祈願紙上要寫些什麼——
「既然白雪紅梅知,何懼寒霜搗我衣。」
最不喜國文的蕭景千,此刻也驚覺自己是如何突然寫出這樣的句子。
白雪,有蕭景千的字,「白」。
紅梅,也有花顏的姓,「花」。
紅梅與白雪,從字到姓,句式中行行是你。
「她要是能看到這張祈願,會猜到是自己寫的嗎?」蕭景千擱筆,幻想假設自己和花顏同游花燈展的場景,如果花顏看到這兩張信箋,定然會心悅萬分吧,一定會的。
此刻她唇角的風月已經一覽無餘了。
兩張祈願隨萬千蓮燈入河,湖水的下段與天上的孔明燈匯聚,終究融為星河的一部分,再也尋找不到兩者的邊際。
花顏仰望萬千明燈,柔和的燈光撫過她的額頭,映在她的略微發熱的臉頰。
等到人群盡數散去,曲有意發覺再也找不到蕭景千的身影,遺憾道:「郡主方才為何不去和蕭千金寒暄幾句?」
晚風侵衣寒,花顏掩了自己的玄色披風,試圖再奢得半分暖意,周圍只剩下風聲迴響耳畔。她思量許久,最終不由得舒展了眉頭,她釋然道:
「那時候是我騙了她,我現在不知道該如何向她開口,也不想猜測她會回答什麼。」
花顏轉過頭,忽然問道:「對了,萬香姐姐可否幫我一個忙?」
曲有意拱手道: 「什麼忙?屬下願略盡綿薄之力。」
花顏從懷中拿出一雙玉鐲,遞與曲有意:
「勞煩曲姐姐送予大將軍的夫人這個鐲子,就說是一個故人所贈,其間千萬不要提及我的姓名。」
曲有意心思玲瓏,她伴隨花顏一同長大,看到那玉鐲之時一眼便知花顏之意。
郡主與蕭景千隻是一面之緣,並非莫逆之交,這雙玉鐲本可成不備之需,可佑安郡主為何還將這麼貴重的物件贈予他人?
莫非她們之間的聯繫,遠沒有曲有意想像的那麼簡單?曲有意一瞬間覺得這本是明朗的事情,更加撲朔迷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