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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不可聞的腳步聲傳來,太宰治頭都沒回。

  「朝凪醬,快來看,這是我之前親自教授的審問方法哦~雖然跟我本人還差遠了,但看別人用自己的方式審問也別有一番趣味呢~」

  朝凪微微皺了皺眉,如果是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地點,她是不願意跟太宰治在地下監牢會面的。每次修治哥在這裡散發出的氣場總是冰冷又黑暗,帶著刺骨的寒意,恍若將他與這世界分割開來。

  但她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不地走到太宰治面前擋住了他看向犯人的視線。

  正在審問的部下看見朝凪的身影立馬停下行禮,朝凪順勢擺擺手示意他先帶著犯人出去。於是地下監牢又恢復成了一片死寂。

  「所以我親愛的妹妹叫我到這裡來是做什麼呀?」

  太宰治臉上的笑容微微變了變,就像是切換到了另一種模式一樣。

  朝凪默默把手裡的盒子放在地上,自己也順勢席地而坐,順便往身邊的空地拍了拍示意太宰治也坐下。

  太宰治順從坐下,卻在轉頭看向朝凪時敏銳地察覺到了些微不對勁的地方。

  他一向平靜又堅定的妹妹,此時卻透露出濃濃的……迷茫?

  自從她把他從冰冷刺骨的河水撈起來帶回家之後,他還是頭一回在她身上感受到名為「迷茫」的情緒。她從來都堅定地朝著一個目標前進,從未改變。

  「怎麼了?」

  太宰治用著與平時別無二致的語氣,目光卻緊緊盯著朝凪任何的細微變化。

  朝凪沒有答話,而是像小動物一樣往太宰治身邊挪了挪,然後緩緩地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就像過去許多個月光明亮的夜晚一樣。

  自從得知這個世界就是她的世界以來,朝凪的心情就從未停止過起伏,今天的行動只不過迫於身份和責任的必需,她從昨天開始到現在得知的太多、太雜,壓得她喘不過氣卻又無處訴說。

  中也哥是鮮艷明亮的火焰,引領著她成長的路線;亂步哥是單純天真的白紙,反映著她內心的一切;織田作是朋友,森鷗外是老師,紅葉姐是大姐,惠是弟弟,夏油和硝子是同學,而五條悟是——光……

  總而言之,以上人選都不是這種事能傾訴的對象。

  只有太宰治,從始至終都站在黑暗裡,像一陣風,毫無芥蒂地接受包容她的所有陰暗與污穢,一如當年。

  「……哥。」

  女孩的聲音悶悶的。

  太宰治不由自主放輕了語氣:「怎麼了?」

  「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只要圓月的時候你總是失眠,然後一個人悄悄爬到房頂看月亮。」

  朝凪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懷念地說起了往事。

  太宰治不滿撇嘴:「喂喂喂,明明是你睡不著大半夜爬到屋頂把我吵醒了好嗎?」

  【得了吧,是你大半夜起來吃安眠藥把我吵醒了。】

  這話朝凪只是在心裡想了想,嘴上說著:「嗯嗯是我睡不著,然後你就陪我在屋頂看月亮。」

  太宰治:「是啊,那時候你還是一隻小鳥呢,結果轉眼間就長這麼大了啊。」

  朝凪:「那時候你還瘦的像只猴呢,靠起來硌得我腦袋都疼了。」

  太宰治:「哈?!那你還一直靠著?」

  朝凪:「那一直坐著多累啊。」

  朝凪理直氣壯,而身邊的少年雖然嘴上說著讓她離遠點卻並沒有要移開自己肩膀的意思。

  「這麼多年了,終於不再糾結你那個平行世界的幻想了?」

  太宰治突兀地提起了這個話題。朝凪一僵。

  該說不愧是有「操心師」之稱的那個太宰嗎——朝凪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

  她什麼都瞞不過他,從來都是。

  ——————

  【多年前的某一個圓月夜。

  朝凪突然問:「修治哥,你相信……平行世界嗎?」

  「如果你是說會存在著另一個不同的太宰治的世界的話,我信哦。」

  朝凪有點驚訝:「誒?我還以為你不是會信這種事的類型呢。」

  「嘛…」年幼的太宰治仰望著月亮,眼裡卻沒有亮光,「畢竟如果人生都只是虛無,世界也是虛無的也很正常吧。」

  「聽不懂。」朝凪誠實地表達了自己的感受,換來了太宰治的一個白眼。

  「所以你提起平行世界是想說什麼?」

  一提起這個,女孩又變得蔫蔫的。

  「你說……如果你頂替了另一個世界的你,那你還是不是你呢?」

  這話有些拗口,但太宰治還是迅速領會了朝凪的意思,他輕笑了一聲。

  「當然不是啊。」

  「為什麼?因為有著不同的經歷嗎?」

  「大概因為——人類本來就是獨一無二的生物吧。」

  說這話時,恰有清風徐來,揚起男孩額前的碎發,清晰地露出那雙冷靜的鳶色眼睛。

  朝凪一時看愣了。

  然後她說:「……還是沒聽懂。」】

  ——————

  結束回憶,太宰治很不優雅地翻了個白眼。

  「我當時感覺根本就是在對牛彈琴。」

  「……或許你有沒想過對著七八歲的小女孩講人類宇宙啥的是你的問題呢?」

  「那也只能說明是朝凪醬太笨了啦~」

  朝凪默默用頭撞了他一下以表不滿,換來太宰治誇張的一聲「哎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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