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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很場面地笑了一下:「怎麼會打擾,哪能說打擾,今非昔比啊莊總,現在你就是再晚打過來,我不也得笑著問問莊總您有何高見吶?」
話里的態度已然分明。
莊在想到此刻熟睡的雲嘉,想到不久前在鳴鳳軒苦著臉發愁不知道明早醒來要面對多少事的雲嘉。
「您這是跟我見外了。」
常國棟又笑一聲,奉承話里夾嘲謔:「莊總一步登天,以後掛『雲』字了,誰敢不跟你見外,那不是腆著臉把自己也當雲家人嗎?」
「您分得太清了,雲嘉的父親可是一直說雲眾是一家,也正因如此,我才有跟您共事的機會,雲總調我這樣經驗和能力有所欠缺的小輩到馥茲,是給我的歷練,也是對您的信任,本來就能雙贏的事,都因為一點小誤會才多了波折,大家都不想的,您說是不是?」
「是!就是!」
常國棟一應,聲調有些豁然通透的意思,又作懊悔,「我早該看出來了,莊總出類拔萃,有膽識有遠見,絕非凡物,這都是底下人不仔細,亂傳話,風言風語的,這才有了誤會。」
被一個曾經看輕自己的人如此恭維,莊在並沒有順心暢快的感覺,反而有些惡感,對常國棟的,對自己的。他停了兩秒,讓自己把這冠冕堂皇的話接下去。
「您是有肚量的人,不然我今晚不會給您打這通電話,我知道,今晚這頓飯吃得不夠盡興,我改天再請您和鄭總幾位小聚。」說話時,莊在將另一部手機打開,把剛剛在服務生晚間問候里聽來的地址,發給助理,「今晚您的消費,我來買單,您玩得開心。」
「莊總這就客氣啦。」
「雲嘉喊您叔叔,您是長輩,應該的。」莊在話題一轉,溫和地說,「您也知道的,雲嘉自由慣了,說話直了一點,今晚的事要是讓她父親知道了,免不了要喊她回清港教育一番,她最近工作太忙了。」
有些話只需點到為止,常國棟聽懂其中意思,立馬應道:「明白明白,這兩頭折騰實在太累,再說了,這有什麼好教育的嘛,嘉嘉是什麼性格,我們這些做長輩再清楚不過,哪裡會跟她計較。只要她開心了,我們做什麼也都是願意的。」
最後一句,莊在應得真心。
常國棟又恭維起來,莊在有一搭沒一搭地透漏出去,他和雲嘉的戀情不希望那麼快人盡皆知。
他有他的考慮。
常國棟有常國棟的理解,說明白,他是有真本事的人,自然想憑自己的本事做出一點成績來給人瞧,省得蜚短流長,說他攀了高枝、走了捷徑。
掛了電話,莊在忽然輕笑,有些自嘲的意思,他離常國棟的境界果然還是差得很遠。
雖然從未表現得寧折不屈,但莊在倒也做不到一葉障目,誇誇其談自己是全憑本事走到今天的。
自從在多年前的一個夏日傍晚,他走進黎家的別墅,雲嘉裙角飛揚從樓梯上跑下來說歡迎他。
他的人生就已經開始走捷徑了。
如此一想,他把手機扔到桌面上,陷入突如其來的低落中。
遇見她時別無長物,到如今,依然很糟糕,既非卓爾不群,也無傲骨錚錚,除了一點她從來不缺的外物錢財,沒有增長任何美好的品德。
只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學到了。
越想越覺得不堪。
他甚至開始想,只是因為戀愛的時間不長,彼此的了解也不多,等緩過一時的衝動和乍起的熱情,雲嘉一定會對他失望。
因他不過如此。
他沒有辦法在自己身上找到足以吸引她的特質,喜歡她、對她好,本來就是全世界都會做的事,喜歡她的人太多太多,他一點也不凸出。
讀高中時,她連遲到學生會的人都不忍心記她名字,罰她去做校園勞動,但她執著要對方一視同仁,自己在登記簿上寫了自己的名字,雲嘉前腳剛走,後腳就有男生跳起來說,快劃掉,讓公主拿掃帚像話嗎?
她喜歡他,跟他在一起,就像拿起了一把掃帚。
實在不像話。
莊在起身去陽台把洗乾淨的床單晾了,知道莊蔓熬夜,這個點應該沒睡,又站陽台給莊蔓打去電話,問她們院裡最近都在忙什麼作業。
「因為我們學校這邊要求比較刻板,必須在一個學習軟體上面每周布置一次課外作業,姐姐不知道,就現在得在期末前補完,她在我們院上課太糟蹋她了,她講課不知道多有趣,結果院裡規矩死多的,我們這個破學校根本配不上她!還好她明年就要回法國了。」憤憤完畢,莊蔓忽然問道,「哥哥,姐姐回法國,你們是不是就要談異國戀了?」
「這個不用你管。」莊在不欲和妹妹深談,只說,「你明天主動問她,要不要你幫忙,可以嗎?她今天晚上為了沒改完的作業發愁。」
「好啊!我來幫姐姐!我明天來帶一家超級好喝的奶茶去美術樓找她。」莊蔓雀躍道,又問,「姐姐在不在你旁邊啊,我想問問她有沒有什麼要提前準備的。」
「她很累,已經睡了。」
那邊停了兩秒,隨即弱聲道:「……嗯……是你把姐姐弄得很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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