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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已覺得難堪,但依舊不得不遷就著雲嘉說話。
雲嘉站在話題中心,跟莊在對上視線。
莊在站在窗邊,身後有光映進來,可室內過於明亮,襯得燈火餘暉有些黯淡。
他旁邊,木架上一株蘭,大概是暖房裡養出來反季節品種,纖細的枝,打了如雪一樣的花苞,垂了頭,和他一樣,有種孑然之感。
雲嘉不知道在她來之前,他經歷了什麼,今天這頓飯,在場眾人可能都是各懷心思過來的,但她清楚自己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想莊在高興。
雲嘉鬆開黎輝,走到莊在面前,仰頭淺笑,手貼過去,握住他的手,道:「我給你介紹一下常叔叔吧?」
莊在指尖一麻,有種真實的觸電感。
因人被電到之前是無法預料的,就像這一刻,他完全想不到雲嘉會在這個場合里拉他的手,公開他們的關係。
這對她來說,之後可能會有一些麻煩。
但他不允許自己再當鬆開她手的人,淡聲說:「好。」
雲嘉在四周或輕或重的驚訝目光中,轉頭面向常國棟。
「常叔叔,這是我男朋友,莊在。」
服務生開始上冷盤,乳鴿是烤完再滷的,由極好的刀功完整片出橫死的慘狀,而常國棟震驚到失態的神情,此刻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很快一笑,自演起突然,問道:「啊?是嗎,怎麼沒聽你爸爸說過。」
雲嘉隨莊在入座,對常國棟笑眼燦燦,綿里藏針:「您了解的,我爸爸不怎麼愛跟外人講我的事。」說完,她望向黎輝,「我舅舅知道的。」
面對雲嘉的煞有其事,黎輝大驚之餘面色不改,點頭應和道:「不然今天怎麼非得請大家吃這頓飯呢?嘉嘉喊常董叔叔,又是我外甥女,莊在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大家有空一塊吃吃飯,聯絡聯絡感情,好事嘛。」
常國棟再看向莊在,眼裡刮目相看的冷嘲意思幾乎要溢出來。
他前腳才譏諷莊在既有孫小姐傾慕,不如去試試走康莊道,誰承想,人家志向高遠,已經有了登天梯。
雲嘉對莊在道:「你不知道,常叔叔人特別好,小時候我學高爾夫,教練是常叔叔給我找的,那時候常叔叔可年輕了,那時候還沒有馥茲,常叔叔在清港工作,具體職位我不記得了,但應該不忙,每次我上課他都親自來接,一次不落陪著我練球,後來我爸爸還批評我,說球場有球童的,怎麼還能麻煩常叔叔做這些小事,我說我不知道啊,常叔叔一直這麼幫我的,說我開心就好嘛。我二伯還夸常叔叔呢。」
雲嘉停了一下,莊在配合著問:「夸常董什麼?」
雲嘉沖莊在甜甜一笑,兩人之間的親密,旁若無人似的。
「我二伯說,常叔叔這樣的人是最難得的,娶了門第好的太太也不忘本,出身低的人,不一定不好,反倒是這樣的人,心細善良,也對小朋友最好啦。」
黎輝應和道:「你那幾個叔伯里,唯獨你二伯說話你肯聽兩句,你二伯說的也沒錯,常董這一路走來,外人只知風光,背後的心酸,又有幾個知道?常董不容易啊,來,大家舉杯,我們一起敬常董一杯如何?」
喝下這杯酒,在座各位的心境也不復進門之時,一時有些人人自危。
場面倒沒冷下來。
雲嘉同常國棟敘家常一樣,另敬他一杯。
「我小時候那么小一個興趣,難為常叔叔這麼費心,可惜到最後沒了興趣,也沒練出什麼名堂來,常叔叔可不要見怪。」
常國棟只能接著話說:「怎麼會,你開心叔叔就開心了。」
雲嘉喜笑顏開:「我就知道,常叔叔是最愛護小輩的!」
她從小古靈精怪,長大扮起天真爛漫也毫不違和,好似真是蜜罐子裡長大無憂無慮的小公主,扭頭看著男朋友,眼眸明媚,像要把全世界捧給他一樣。
「常叔叔平時對你也很好吧?」
莊在答:「很好,跟著常董能學到不少東西。」
黎輝接過話,爽笑道:「常董了不得,文化人,這二十年的修行,旁人怕是一輩子也趕不上,嘉嘉,你沒來之前,咱們還聽戲呢,常董點的一出《打金枝》,舅舅大老粗,就看那台上熱熱鬧鬧,也沒聽明白怎麼回事。」
「常叔叔聽戲?」雲嘉眼眸一亮,喜道,「我爸這兩年也開始聽戲了,常叔叔回清港的話,可以試著約我爸一起。」
雲嘉露出一點為難神情,說:「不過《打金枝》可能點不了了,我爸爸最煩聽這個,他說有女兒的都聽不得這個。」
她用活潑的語氣講,眾人不想笑也要配合著笑,說些雲總視她為掌上明珠之類的恭維話。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飛天茅台沒品出滋味,山珍海味下肚也不受用,一頓飯,硬是吃出一桌子的難受。
眾人也都明白了。
今兒台上唱的是《打金枝》,台下演的卻是《救駙馬》,終於熬到散席,又是一番寒暄才出門而去。
外頭夜色正釅,紅燈盞盞。
隔清寒湖波傳來對岸包廂里的檀板小鼓,篤篤催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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