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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嘉好笑道:「我在你眼裡這麼脆弱的嗎?」
他不知道怎麼說。
雲嘉抱花出門,告訴他:「我和雪芝現在的關係還不錯的。」
那次從城中村哭著跑出來,雲嘉見到診所的工作人員後,還是跟他們一起去把小狗找到了才離開。
她依稀記得,車子快開到寵物醫院時,下了大暴雨。
當天夜裡她回了清港。
雨停了,在工作人員的安排下,她在一家高中校門口見到雪芝,她還留著小時候的及肩短髮,發質柔順,只是劉海過長,都有些遮擋眼睛了。
因生疏而缺少寒暄的場面,安靜異常。
雲嘉不知道要說什麼,生硬地問她過的好不好。
雪芝回答,很好。
雲家的慈善機構幫她換了新的義眼,現在每天睡前都要把義眼片取下來,即使這樣,角膜部位還是會不定期出現紅腫發炎,由於舍友投訴夜裡看到她很害怕,所以她現在一個人住一間宿舍,進出都形單影隻。
光線昏暗的校門口,她對著雲嘉露出冰冷的笑:「雲小姐,我很好,馨樂福利院的每個人都很好,我們每個人都很感謝你,你真是我的大恩人,雲小姐,你現在還在做善事嗎?」
後背的某塊骨頭突兀地發疼,一刺一刺,那是不久前在城中村,由於不想再給莊在添麻煩,撞到門上的地方,從城中出來後,雲嘉覺得不舒服,但可以暫時忽略,直到這一刻,忽然疼到難忍。
回去後,雲嘉在夜裡發燒。
第二天除了家庭醫生,心理醫生也來了,做完疏導,她輕輕關上門,跟雲松霖和黎嫣說,即使雲小姐現在長大了,還是要減少這樣的刺激。
「她的共情能力太好了,她可以感受到很純粹的快樂,同樣,感受到的痛苦也會比常人深刻清晰。」
雲嘉講這些事的樣子很平靜,扭頭過,甚至帶點笑意地問他:「你在雲眾工作這麼長時間應該聽過類似的傳聞吧?」
莊在陷在自責里,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就是猜我為什麼一直沒有回雲眾,說我從小身體不好,長期受抑鬱症影響,沒有辦法面對媒體之類的傳聞。」
莊在恍然說:「我以為都是假的。」
「也不完全假,雖然沒有誇張到長期受抑鬱症影響,但也是因為我的性格問題,我爸爸一直縱容我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此刻,莊在理解了。
讓雲嘉來經營集團事務,她未必做不好,她這樣聰明通透,又從小在極優的環境中耳濡目染,為人處世,不會缺方法手段,論天資,就遠遠勝常人一大截。
但她會不快樂,再大的成就都不是她所追求的,也彌補不了與惡意周旋對她的損耗。
所以雲松霖不忍心,即使被各種流言侵擾,他也不需要別人理解他的用心良苦,只要他的女兒活得健康快樂,就再無所求。
如今才有點明白雲松霖辦公室的禪宗十牛圖裡的詩偈是什麼意思,眾器為一金,萬物為自己。
早幾年跟著黎輝應酬,沒少見過各種各樣的老闆。
雲松霖很不一樣,能在某個行業里承上啟下的人物,自然不缺魅力,也不止魅力,每次見雲松霖,莊在總會想起雲嘉,可能是父女之間的相似,生來高高在上偏偏心懷悲憫的人,的確很了不起。
那天在寵物別墅,小游告訴他,這個地方的由來。
雲嘉剛上初中的時候,跟她的爸爸說,有人喜歡開宴會,招待來賓,那這個世界上,也可以有人想為這些無家可歸的小貓小狗開宴會,招待它們。
有人要登月,有人要潛海,有那麼多的聰明腦袋著急脫離地面去探索未知,時代需要大人物,但也總要有人去做一些微毫之事,而我願意成為那樣的人。
「後來我去國外讀書,收到雪芝寄來的信,是通過基金會寄過來的,因為她讀的是西點學校,很快就畢業了,基金會給一批福利院出來的孩子,辦了一個特別成人禮,就是走向社會,回報社會之類的,她寫了感謝信給我,說實話當時拿到有點不敢拆開。」
在信里,她反覆道歉,對不起不知道說了多少次,她說她從來沒有討厭過雲嘉,當時的環境下,她實在太痛苦了,但那些傷害她的人卻完全不懺悔、不愧疚,反而好好過著自己的日子,讓她失去眼睛後,卻以正常人的身份來嘲諷奚落她,這些人太壞了,壞到當她試圖去分析這些壞的合理性就會跟著一起壞掉,現實讓她無能為力,她不知道能怪誰。
只有雲嘉是和她共情的。
雲嘉可憐她,陪著她難過,看到有人也不好受,她好像就感覺自己的不幸終於有人負責,自己的痛苦有人記著,沒有輕飄飄地被翻過去。
她太傻,過了這麼久才走出來,才得以自愈,才明白雲嘉是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給她配義眼,找學校,一次次對她施以援手,一直在幫助她走到正常的生活里。
她的苦難本就是與雲嘉無關的,但是她卻用別人帶給她的怨氣戾氣,毫不感恩地回饋雲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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