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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在難得應下,根據盧家湛發來的地址,到了近郊的一家日式酒館,因為人數不少,所以要了一個很大的包廂,進去時,裡頭正在聊隆大和清港大學的某個項目合作,今年可以申請清港大學的交換生,不過有專業限制。
莊在簡單打過招呼,很認真聽完那位清港學子的講述。
他所在的金融學在其內。
聊到兩岸高校的學習氛圍截然不同,那位清港學子說,如果乍一下過去,可能要適應。
那邊學生卷的東西跟內地不太一樣,大家很看重出身和背景,每個人好像都目標明確,很趕時間的樣子,完全不想浪費時間向下社交。
時間在酒精和閒談中消磨到很晚,莊在已經感到無聊,但遲遲沒有散場跡象,便坐在角落,刷起朋友圈。
上大學後,微信才慢慢變成社交聊天的主要軟體,添加的人也並不多,朋友圈裡,有看頭並熱衷於分享生活的,除了盧家湛,就只有和文卓源分分合合的徐舒怡。
這次,莊在刷到的不是兩人新的感情糾紛。
徐舒怡發了一張定位在機場的朋友圈,兩張配圖,一張和雲嘉的貼臉自拍,後面拿著登機牌的司杭也露了一部分臉,另一張是剛起飛的午夜航班。
文案是:[一路平安,等放假我就去巴黎找你們玩!]
推杯換盞的喧鬧里,莊在轉過頭,看向日式圓窗外,因身處庭院廂房,外頭有銀杏和假山,連一角天空也看不到。
是看不到的。
他在心裡這樣想,因為徐舒怡那條朋友圈已經是一個小時前。
他點開某個已經漸漸淘汰的社交軟體,雲嘉的頭像顯示未在線。
上一次他們聊天還在四月。
她很生氣地來質問他,是不是給了錯誤的地址。
地址沒有錯。
可後面發生的一切都錯了,錯到他沒有能力去轉圜。
他無數次點開這個聊天框,無數次打出「你身體恢復好了嗎」,然後因沒有問候她的資格和理由,長按刪除鍵,刪除文字,退出軟體。
從酒館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一堆人候在路邊等車,他們讓女生先走,等到後來,已經超過了隆大的宵禁時間,幾人商量著今晚的落腳處。
馬路上深夜載客的車子,一輛輛飛馳而去,並不為他們停留,旁邊有人故意說著露宿街頭無家可歸的玩笑話。
莊在站在路燈下,他喝了一些酒,但完全沒有過量,也正是因為太清醒了,所以痛苦也格外清晰分明。
他仰頭看著月亮,很幼稚地不想眨眼,好像這樣就能看得長久一點。
故此,眼睛很快就酸得厲害,不得不移開視線。
他按著手指關節,以痛制痛一樣去感受骨骼間的響。
很久沒有體會到這樣痛苦的分離感,好像心上破開一道深深的裂,寒風酸雨不打照顧地灌進來,天長日久地吹刮著,仿佛這道隱晦的裂,永遠都不會再癒合。
就像莊繼生去世那天。
好像也是六月,也是這樣毫無預兆,忽然就接到一通電話,那邊說你爸爸在工地出了意外,搶救無效,人已經走了。
事發突然,馮秀琴忙著治喪,還要照顧年幼的莊蔓,是莊在和大伯去醫院將莊繼生接回來的。
天黑後開始下雨,入夏的暴雨像從破天的黑口子裡直接倒下來的,大股水流在地上亂竄,塵土味被掀翻了,水汽撲面而來。
深夜,送走來弔唁的親友,十五歲的莊在,站在掛著白布的門口,一動不動。
馮秀琴將打濕的塑料花圈著急地收回去,抖掉雨珠,東西出殯還要用。
她鑽進屋裡,扭頭看莊在,問他在看什麼。
十五六歲的少年抽條早,身形像楔進門框一樣,沒動,沒回頭,透著涼氣的聲音說,看雨。
馮秀琴說,雨有什麼好看的。
便忙自己的事去了。
他卻還是站在那兒,靜靜看著這場突發的暴風雨,他的父親就躺在他身後,卻再也不能跟他說話。
他想喊莊繼生起來看看,就像小時候看見兩隻螞蚱打架那樣喊他一塊去看。
爸爸,你看——
原來人間落雨,也似萬箭齊發。
可他知道,莊繼生再也不會跟他說話了。
一直以為人世間的痛苦是有限的,只要痛過,以後就不會再痛了。
此刻,入夏的夜風滌去燥氣,不冷不熱的溫度,吹在身上很舒服,一群同齡朋友喝酒晚歸,等車時,笑談如今,暢構未來,七分酒熱,添作十分的意氣風發。
莊在站在人群邊沿,抬頭望著天。
天幕偌大,偏偏那點鹽霜一樣的月光,要淌進人的傷口裡。
第47章 正在加載
昨晚從莊在房間回來, 不知道是胃裡積食,還是心裡積事,洗漱上床後,雲嘉翻了幾次身, 躺在只開了一盞小夜燈的房間, 很久沒有睡著。
輕度失眠, 導致第二天一早黎陽推著餐車來她房間,進門後幾乎一刻沒停地在說話,但云嘉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坐到餐區, 雲嘉明顯缺覺的臉上除了睏倦, 還有些發懵的心煩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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