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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她的方式答應了。
所以她不會像對待陳亦桐那樣,不會有那麼多的情緒,她只是很輕地移開視線,就像看見一棟普通的房子,一棵無趣的樹那樣轉過目光。
沒有情緒。
所以沒有五秒。
也是此刻,莊在體會到,原來不留痕的忽視比明晃晃的厭惡更有將人刺痛的威力。
被紅燈阻在路口,他停下腳步望著周遭的車水馬龍,才發現,自己出了書店,連方向都走錯了。
他低下頭,看著手裡的新書。
之後是漫長的暑假。
黎輝發現這本書,以為他有興趣,給他報了同桌口中令人頭疼的編程班,莊在沒有覺得頭疼,只是長期面對電腦,好像讓他的視力下降了,眼睛一直不舒服,打算去配眼鏡。
黎陽說他度數也升了,剛好帶著莊在一塊去。
陳文青罵了他一頓,說他一天到晚不干正事,眼睛還壞掉了,又開始說他沉迷電腦遊戲的事,說了大概有半個小時,才放他們出門。
黎陽開車,一路上也沒有好話。
他先是檢討自己,不該對莊在心軟,很多餘說什麼帶他一起,之後便是陰陽怪氣,問坐上車還在手機里搗鼓小程序的莊在。
「你不學習是不是會死?你被下咒了?腦子不動當場暴斃是吧?學!學啊!你就學吧你,你那腦子就算靈光到轉翻了又有個屁用,以後頂多被喪屍扒開,驚喜是一頓大餐!」
莊在完全不理他,好似這車是無人駕駛。
直到黎陽說:「你呆成這樣,就算有點姿色,你們學校也沒有什么女生喜歡你吧?」
他才怔了一下。
「我不需要那些女生喜歡。」
黎陽先是皺眉,隨後揚聲警告,甚至有點害怕:「莊在!你別整歪心思啊!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喜歡男的,就我給死!聽到沒有!」
莊在皺眉:「你能安靜開車嗎?」
最後眼鏡沒配上,做了擴瞳驗光,醫生說他只是假性近視。
莊蔓做手術的時候,雲嘉已經跟司杭坐上去南法度假的飛機,手術當天有一個衣著體面的中年人來醫院給莊蔓送了花,說是受雲小姐之託。
莊在跟馮秀琴一起撒了謊,對術後醒來的莊蔓說雲嘉已經來看過她了,還給她帶了花。
她除了有點難過沒有見到雲嘉,毫不懷疑,看著那束花里的向日葵,非常開心地跟莊在說:「哥哥,我上次給姐姐畫了向日葵,她就送我向日葵了。」
旁邊還有一束花,沒有雲嘉送來的那麼精緻,莊蔓問:「哥哥,這是你買的嗎?」
「嗯。」
如果沒有旁邊那束向日葵,他會說是雲嘉送來的。
八月十二,馮秀琴在老家打來電話,她用上莊在寄給她的智慧型手機,學會了微信支付,發來一千塊,讓莊在自己去買點東西,但莊在沒有收,手機里莊蔓歡樂地唱著生日快樂歌,她們祝他生日快樂。
九月初,培英國際又迎來新一年的開學季。
他在學校還有跟雲嘉碰面的時候,就像那次在書店遇見一樣,她拿他當一個沒什麼交集也不熟悉的同學。
那些他曾親口對她說出的「麻煩」「為難」,像闖關遊戲裡的笨拙石塊,看似是坎坷,實際是捷徑,人為地、不得已地一一擊碎後,便迎來不可扭轉的死局,兩條路之間,再無連接,也永不可逾越。
只是如今他已經不再像從書店出來那次,路都分不清,胸口悶窒,像被整個世界丟棄一樣的惶然。
不知道算不算想通,釋然了。
他發現,相比於雲嘉因為他推遠她的舉動而難受不振,他更願意接受她如今的漠然對待。
她回到原本順遂的軌道,再也不用害怕不留心看路就會摔倒,不用再走漆黑的巷子,不用擔心雨天的泥坑。
她沒有被影響,這樣很好。
她也還會來黎家,大概一個月一次。
因陳文青總是牽掛她,要她來家裡嘗自己或者田姨的新手藝。
但無論放多長的假期,雲嘉也從不留宿了。
兩人即使很偶爾在餐桌旁碰面,客氣又寡言。
出身迥異,雲泥之別的兩個人,好像本就該如此,無論雙方性格多友好,阻隔著一重又一重無形的山,永遠站不到對方的位置上去,也永遠不可能走近。
他們之前也並沒有在除他繼母妹妹之外的人面前展露過分的親密,所以雲嘉漸漸不愛來黎家,除了莊在,沒人會去想這變化里是不是有人為的原因。
陳文青只是感慨,雲嘉長大了,女孩子長大了,有了心事就不喜歡跟長輩親近了。
馮秀琴和莊蔓已經回了曲州老家,城中村的出租屋空了下來,當時整租一年,辦退房是莊在一個人去的。
房東就是隔壁那對吵架的夫妻。
她將押金點兩遍,退給莊在,很突然地問:「之前那個很漂亮的小姑娘怎麼沒跟你一起來啊?」
他接過房東遞來的現金,失語一樣頓住。
好在對方也沒有追問,可能也只是忽然想到隨口一問,很快換了話題,問到:「你妹妹手術做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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