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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國忽然吸了口氣,想到也許一輩子再也不相見,喉尖哽住,胸腔仿佛堵著一口氣,一下子竟說不上來。

  “下一次再見真不知是猴年馬月了。”

  離別還沒來,卻已被離別的情緒打動。

  所有人情緒被他的停頓帶動了。

  確實,當過兵才知道兄弟感情的可貴,這都是一幫鐵骨錚錚的漢子,平時訓練插科打諢,可真到了火場上都是能為對方擋火苗的盾。

  林陸驍自然懂,只是他這人情緒一向不太外露,很少失控。

  趙國說:“兄弟幾個送首歌給你,算是為你送行,接下去咱還得並肩作戰。”

  音樂前奏響起,林陸驍一聽就知道是什麼歌了——當那一天來臨。

  “兄弟們瞞著你練了好久。”

  林陸驍手勾著趙國的肩,低頭緩了緩情緒。

  那晚,星空高照,鹿山支隊上空久久迴蕩著一首高亢有力的軍歌。

  “這是一個晴朗的早晨

  鴿哨聲伴著起床號音

  但是這世界並不安寧

  和平年代也有激盪的風雲

  ……

  年輕士兵渴望建立功勳

  準備好了嗎

  士兵兄弟們

  當那一天真的來臨

  放心吧祖國

  放心吧親人

  為了勝利我要勇敢前進……”

  那高亢振奮的歌聲仿佛要將一切不安定都驅逐出境,驚了樹上停歇的鳥兒,四散逃離,翠綠葉梢上掛著幾滴晶瑩的露珠,在歌聲中慢慢匯流成一灘清水。

  底下的軍人們還在高唱,他們笑著,他們鬧著,一遍一遍不知疲倦。

  ……

  營地里。

  主持人把話筒遞給林陸驍,“說兩句吧。”

  能說什麼呢。

  此刻說什麼都是多餘,表達不了他們滿腔的熱血。

  最後他接過話筒,目光一一掃過台下一張張熟悉堅毅的臉龐,忽而低頭笑了下。

  “天南地北,眾心所向,素履以往,一息尚存,戰鬥不止。”

  後來這話,被眾多士兵,記在心裡。

  甚至有人把他寫在自己的遺書上,成了他們的隊訓。

  第73章

  加上之前的輪休,林陸驍請了七天婚假。

  上車之前,趙國幾個兄弟嚷嚷著要送他,被林陸驍按下來,“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趙國嘟嚷:“你萬一在那邊被你媳婦兒勾了魂,不肯回來了,我們這幫嗷嗷待哺的新兵咋辦?”

  “說了年底就是年底,沒調令我能隨便離隊?行了,都回去訓練去。”

  這才算吃了一顆定心丸。

  林陸驍上車之後一直給南初的手機打電話,沒一個打通。

  他沉著臉,把頭瞥向窗外,景色秀麗,翠綠叢叢,已無心欣賞,樹木不斷落到車窗後方,那心吶,已經飛到幾千里之外。

  歸心似箭,終於體會到了。

  他百無聊賴地翻著手機里跟南初的微信聊天記錄。

  “什麼時候回來呀……”

  “我房租到期了,搬進你家啦,你的床單放在哪兒?”

  他隔了一個星期後回:“在衣櫃最頂上,找到了沒?”

  小姑娘又隔天回了:“沒找到,我又買了新的,還是黑色。”

  “……回去告訴你東西都放在哪裡。”

  “好,昨天見到我小時候的偶像。”

  “嗯?”

  “小時候可喜歡他了,一個人就翻他的歌聽,他現在保養的超級好,哎……隊長,你小時候有沒有偶像啊?”

  小時候?

  小時候偶像是周恩來還是毛澤東?

  “應該是毛同志吧。”

  那邊:“……”

  他給她解釋:“小時候爺爺老給我和林啟說這倆人的事跡,什麼十里長街送總理,還有當時花的錢兒上都是毛同志的頭像,就好奇找了兩人的傳記看。”

  後來是真喜歡上了。

  特別是毛澤東的詞,磅礴大氣,一攬江山。

  他對數字敏感,公式記得快,有些公式不用看自己都能推導,最頭疼就是背詩了,特別是情詩,早修坐在教室里,對著那本書死盯一節課,一蓋上就腦袋一片空白。

  不跟大劉似的,成績一般般,情詩倒是背地溜溜兒的。

  唯獨能背的就是毛澤東的詞。

  那天倒是回得很快:“挺有志向啊隊長……”

  他勾唇笑笑。

  總共沒幾條信息,他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倒覺得每遍都新鮮。

  十幾個小時的車程,人剛下車,北潯的風颳來,就知道知道回到家鄉了,雖說已快步入了春季了,那風颳來還是鈍鈍的疼。

  林陸驍沒什麼東西,就肩上一個黑色的挎包,裡頭塞了些換洗的衣物。

  原本誰也沒通知,結果昨晚在火車上接到沈牧的電話,知道他今天要回來,早早就在門口接他了。門口停著輛黑色的越野,沖他猛按了兩下喇叭。

  林陸驍過去,把包丟后座,人鑽進副駕駛,抖了抖外頭的風雪。

  沈牧今天帶了眼鏡,無框的,穿著件襯衫,襯袖卷到肘窩過,手搭著窗沿打量他:“請了幾天婚假?”

  一路舟車勞頓,林陸驍略顯疲憊,人往座椅上一靠,手搭著眼睛上,“七天。”

  沈牧點頭,啟動車子,揶揄道:“待遇不錯啊,我剛給大劉打電話了,知道你要回來已經尋好地兒了,過去喝兩杯?”

  林陸驍搖頭,“再說,我回家看下南初。”

  沈牧:“南初怎麼了?”

  林陸驍放下手,坐直,看了眼窗外,吐了口氣:“不知道,聯繫不到,電話也不接,簡訊也不回,開車吧。”

  沈牧也不再說話,直接一腳彪上油門。

  中途沈牧接了個電話,口氣冷了不少,林陸驍轉頭看他。

  沈牧戴著藍牙耳機,目視前方,沒什麼情緒地跟對面的人說著話,跟個冷冰冰的機器似的。

  “在開車。”

  “今天沒時間,明天,不一定。”

  他忽而冷笑了一下。

  “行吧,隨便你。”

  然後他略煩躁的拔了耳塞丟在置物盒上。

  從小到大,沈牧算是最沒脾氣也最有脾氣,他不輕易發怒,真怒了,也不會表現出來,這種狀態倒是讓人覺得略驚奇。

  不過林陸驍也只是側頭打量兩眼,很快收回目光,定定看向窗外。

  回到家,林陸驍拿了東西上樓,沈牧停好車,跟上去。

  開門進去,公寓收拾得空空蕩蕩,一點兒都沒人住過的痕跡,玄關處還丟著他新配的那把鑰匙,窗簾在風中飄,連地上的鞋子都碼的整整齊齊擺著,全是他的。

  沈牧:“你這房子多久沒住了?”

  日光下,有塵土在飛。

  林陸驍把包丟在沙發上,掏出手機繼續給南初打電話。

  通訊記錄已經顯示撥出(103)個。

  那邊依舊是冷冰冰的女聲提醒著關機。

  林陸驍一隻手掐腰站著,胸前在劇烈起伏,堵著一口氣,那表情,沈牧後來回想起來,連他都覺得有些後怕。

  失望又狠厲。

  林陸驍提著最後一口氣兒,給張秘書撥了個電話。

  張秘書不明所以:“南初?沒回來過啊。”

  然而,除了張秘書,他也不知道還能打給誰,他沒她經紀人的電話,沒她助理電話。

  人疲倦地靠在沙發上,手機在一旁丟著,手搭在眼睛上,仿佛被抽乾了最後一絲力氣。

  要就這麼跑了。

  他真不會再原諒她了。

  直到——

  沈牧坐在沙發上打通一個電話,忽然轉頭看向林陸驍,“她在影視城拍戲,你不知道?”

  林陸驍猛地低頭翻簡訊,無奈地靠在沙發上:“不知道,她沒說。”

  知情人是同劇組的一個演員,那人是早年在慈善機構上見過一面,長什麼樣兒,沈牧早忘了,剛托人打聽的時候對方給了他號碼名字,才想起來。

  對方笑著調侃了幾句,沈牧淡聲問:“哪個影視城?”

  “明山影視城呀,你要過來麼?我請你喝酒。”

  沈牧禮貌道謝,無視對方的調戲,掛了電話,轉頭跟林陸驍說:“在明山,才進組不久,我開車送你過去?”

  ……

  今年的天氣多變,四月明山還下了一場小雪,往年早已是春暖花好之季。

  小助理在南初耳邊喊下雪啦下雪啦。

  因為拍攝的是夏天的戲份,這忽來的一場小雪讓劇組臨時取消了下午的拍攝。

  南初終於得了空,逮著一個工作人員問:“這邊哪兒有補卡的地方?”

  南初在片場話不多,作為被國民女神第一個勾搭的工作人員,一下子激動地磕了巴,“車……車……車……山路,有……有……個營業廳,你卡壞了?”

  “手機掉了。”

  工作人員又熱心地指了手機店。

  結果,南初剛換好衣服,走出影視城大門。就看見路邊泊著一輛車,一人穿著黑色衝鋒衣倚著車門在漫天飛雪裡站著。

  雪花如棉絮在他頭頂飄著,身後的紅牆磚瓦嵌著白雪。

  林陸驍在雪中點菸,嘴巴叼著煙,還沒點燃,手剛從褲兜里摸出打火機,虛籠著刮開火苗,低頭拿菸頭去蹭的時候,前方有人噔噔噔跑過來。

  跟一陣風似的。

  他下意識剛把火滅了,南初就撲進他懷裡,抱住他的腰,腦袋埋在他胸前蹭蹭,“你怎麼來了?”

  來之前,在車上他一直想。

  南初不告訴他,是不是怕他來找她被人拍到,也怕自己這麼去有點貿然,可讓他就這麼回去,又有點不甘心,眼巴巴請了七天婚假回家,結果一根毛都沒見著。

  可南初似乎一點兒也不介意就這麼大喇喇地撲進他懷裡。

  林陸驍把煙從嘴裡拿下來,揉斷塞進褲兜里,南初仰頭就要去親他,他推著她的腦袋,給人拽進車裡。

  冷著臉,劈頭蓋臉就是一頓:“你手機怎麼回事,打你電話永遠關機?你到底會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我這見天兒就找沈牧幫我找人,你覺得有意思?還是你覺得沈牧閒的慌,人家活該幫我找人?你要覺得我這麼來找你不方便,你好歹給我說一聲,我最近很忙你別來找我,你但凡這麼講一句,我都不會這麼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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