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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長一短的影子晃在地面,那感覺很神奇,很陌生,周雨寒張開嘴,竟捨不得說出那句「再見」。
林小小搓著凍紅的耳朵,毫無頭緒地問:「對了,武術隊的主力是誰?」
「金虎,」話題跳躍度有些大,周雨寒遲了一會才說:「你的新隊長,前一個被招進國家隊了。」
周雨寒以為林小小只是隨便提到,結果林小小越問越細,從金虎下一場比賽在什麼時候、到金虎最受不了別人打他哪裡,全打聽了一遍。
關鍵她問完就跑了,連個再見也不說。
周雨寒出神地望著她消失的背影,困惑不解。
她問這些幹什麼?
金虎是今年精英武術最寄予厚望的學生,學校計劃將他送上開春的青少年運動會的冠軍舞台,其中用意,懂的都懂。
林小小的實力目前沒人清楚,周雨寒也僅僅知道她力氣大,別的並不了解。
可光看身板也能看出來,她不是金虎的對手,她難道還想挑戰金虎不成?
他真的搞不懂林小小。
明明長了一張小學生臉,心眼子卻比成年人還多,每一步都踩在了讓人意想不到的位置上,該發火的時候不發火,反而在某些小事上表現出特別的執拗。
比如抄作業。
體育班和藝術班在高三之前以訓練為主,學習強度比起正常班來說,不算大,作業很簡單,只是一些課本上的習題而已。
他們的文化課會在冬招之後集中發力,屆時老師才會嚴抓他們的成績。
如果這會就跟不上了,那她通過了夢校的特招,恐怕高考分也不夠錄取。
天太冷了。周雨寒向車庫走去,騎上自己的自行車,回了家。
他家離學校很遠,但為了省錢,他放棄了公交車,儘管一個月四十塊的公交卡可能在別人眼裡不算什麼,他不行,他恨不得把一毛錢掰成幾瓣花。
推開大門,打開院子裡的電燈,周雨寒拿出鑰匙開鎖,解開了纏在平房屋門把手上的、粗粗的鐵鏈。
屋裡子亮著光,卻靜悄悄的,仿佛沒有人住,周雨寒鬆了口氣,輕聲喊:「媽,我回來了。」
他到了臥室,大炕上蜷縮著一個頭髮糟亂的中年女人,她穿著勉強能稱作整潔的睡衣,眼神呆滯空洞,那是他的母親,周雪蓮。
周雨寒眼神瞬間變得柔軟,像是卸下了滿身的尖刺和鎧甲,他撐住炕沿,溫柔地問:「媽,晚上吃餃子,好不好?」
當然不會有回應,事實上,周雨寒也沒指望她會有回應。
他媽媽的確是個精神病,有嚴重的精神分裂和躁鬱症,情緒高漲時亢奮,一直罵人嚎叫,屎尿全部拉在褲子裡;低落時則像現在這樣,能自理,但一言不發。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誰都進不去,親兒子也不行。
他去了廚房,從冰箱中取出之前包好的餃子,起鍋、燒水、下鍋。
端著熱騰騰的餃子回屋,他擺好碗筷,往碟子裡倒上一點陳醋,周雪蓮動了動,立馬吃起來。
他單手撐住臉頰,認真地看著母親,目光中滿是疼惜。
無法不疼惜。
他見過媽媽正常的一面,所以每當看著她犯病發瘋,心才越痛。
餃子全吃完了,周雨寒收起碗筷,放在水盆里,從上鎖的柜子中拿出幾瓶藥出來,仔細分好。
他的手有微微的顫抖。
周雪蓮對他的動作表現出恐懼,原本平穩的情緒突然崩掉,開始大吼大叫,周雨寒早已習慣,狠著心掐住她的下巴,硬是餵了進去。
然而今天的周雪蓮格外不配合。
她死死攥住周雨寒的手腕,也不管他是靠手吃飯的籃球運動員,指甲深深嵌進他的肉里,猙獰惡毒地瞪著他,含糊不清地罵:「野種!你這個野種!你不得好死!你早晚和你爸一樣,不得好死!」
周雨寒眼眶酸澀,用手捂住了她的嘴,逼她把藥咽下去。
「媽,乖,乖一點,吃完藥就不難受了。」
周雪蓮尖銳的叫罵變成了一聲一聲的悽慘嗚咽,周雨寒合上眼,心裡疼成一片。
鼻尖嗅到一股惡臭,周雨寒連忙鬆開手,看到媽媽身下的污漬時,他目光一痛,給媽媽換了衣服。
其實人生病了是不能奢望尊嚴的,像躺在案板上的豬,毫無隱私可言。周雨寒也無法給予母親那一點點可悲的體面,生活的重擔已然令他疲憊不堪,他顧不上。
周雨寒抱著沾了屎尿的髒衣出來,照常扔進院中的大盆中。
從井裡打了水出來,他坐在小板凳上,沒有情緒地搓洗。
月光仿佛不再柔美,變得和往常的每個冬天一樣冷。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抬起頭,望向那棵高大的槐樹。
那上面曾經趴過一個小姑娘,穿著喜慶的紅色羽絨服,給他扔下了一個塑膠袋。
她肯定不知道,他當時看著她的笑容有多羨慕,那是被寵愛著長大的孩子才有資格露出的表情,她明媚嬌憨得像是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一個夢。
嘴唇動了動,或許也沒有,周雨寒低下頭,將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泡入冰水裡。
第12章 匪夷所思
*
開學第二天,精英出了件匪夷所思的大事。
武術隊新來的小廢物主動挑釁金虎,兩人一言不合,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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