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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瑾注視著她煥發光彩的眸子,頓了頓,垂睫笑道:「陛下的腳傷好了麼?」

  「早就好了,你瞧。」

  她在他跟前背著手靈活地走了幾步,轉身朝他笑道:「你看朕,是不是健步如飛?」

  她這副蹦蹦跳跳又神采煥發的樣子,仿佛也能感染人一般,讓張瑾沉靜的眼底也掠起幾分笑意。

  他攥緊掩在袖中的左掌,香粉被握於掌心,捏得發痛。

  「陛下怎麼忽然想起去御花園了?」他抬起右手,熟稔地理了理她的額發,口氣清淡溫柔。

  姜青姝語氣輕快道:「滿池荷花開了,朕恰好心情不錯,便去賞賞花曬曬太陽。」

  「臣聽說,唐將軍和霍將軍今日來見了陛下。」

  她的動向,一向瞞不過他的眼睛。

  她方才與他笑鬧,現在也十分坦然地說:「是啊,唐季同不日就要出京了,朕有些事叮囑他,至於霍凌……朕沒有召他,是他自己來的。」

  張瑾眸色暗了一寸,「霍將軍在陛下跟前,倒是一向這麼不拘一格。」

  「不拘一格?是不知禮數才對。」

  她似乎想起什麼不高興的事,發出一聲輕哼,甩袖道:「朕就是先前太慣著他了,才讓他有些恃寵而驕了,在朕跟前沒大沒小的!今日他鬧著要見朕,卻沒有要事呈稟,只是想質問朕為什麼派他去修堤,你說,這若是換了其他臣子,豈有不服從朕的安排,還敢這樣問的?」

  她惱怒至極,一副對霍凌不再縱容的樣子。

  說到最後,又甩袖冷笑道:「他若不是先君後留下的人,朕斷不會只是把他調出去那麼簡單,但願他離京之後,能好好反思一二,想想朕為什麼這麼對他。」

  張瑾也只是安靜地聽著,在她生氣時抬起修長的手指,捏捏她的臉頰,「好了,別惱了,腮幫子都氣鼓起來了。」

  她瞪他一眼。

  張瑾繼續耐心地哄著,心裡卻很滿意。

  張瑾並不是什麼度量大的人,霍凌三番四次頂撞冒犯他,且得到過她太多偏袒愛護,早該死了無數次了。

  都是她夾在中間,攔住了。

  張瑾明面上不跟他計較,殺了霍凌怕她會跟他置氣,便一再忍著,實際上心裡已經極為介意。

  霍凌還是趙玉珩留下來的人,這樣一想,更加礙眼了。

  但這幾日,她對霍凌突然冷淡了不少。

  女帝與霍凌在御花園談話時,別人無法靠近細聽,但梁毫遠遠站在那兒,看得清霍凌的表情並不欣喜,甚至有些隱忍與不甘,最後他告退時,陛下甚至都沒有回頭再看他一眼。

  可見他們聊的並不是什麼愉快的話題。

  梁毫暗中告訴張瑾:「霍將軍這幾日急於面聖,今日若不是唐季同捎帶上他一起,他只怕還是見不成陛下,可惜,陛下對他的態度很是不耐,看來,陛下是當真厭煩他了。」

  張瑾:「是麼?」

  梁毫:「但下官覺得這並不意外。」

  張瑾:「說說看。」

  梁毫:「這個霍凌之前被陛下寵過了頭,三番四次不守規矩,可惜他忘了一點,陛下喜歡他的時候,他是真性情的直臣孤臣,哪日看他不順眼的時候,他就是狂妄無禮以下犯上。」

  而君心一向多變。

  可能今日還信任你器重你,明日就猜忌你憎惡你。

  張瑾聞言,也只是淡淡笑了聲,只說了四個字——

  「早該如此。」

  ——

  張瑾帶回府中的香料連同香囊里的藥材一起,被交給范岢,范岢拿到之時,只說:「驗證是否下藥,約莫需要耗費一段時間,在下要過段時日才能告知大人結果。」

  張瑾沉默地揮了揮手。

  范岢知道司空心情不佳,也不敢多說什麼,徑直退下了。

  約莫過了十餘天,那是一個陰雨綿綿的日子,張司空剛下朝回府,范岢便立刻去見了他。

  「有結果了?」

  男人一邊用帕子擦拭手上的雨水,一邊淡淡問。

  不知為何,范岢從司空看似沉靜的語調里,聽出幾分壓抑與沉重。

  是有多接受不了另一個結果,才會這樣?

  范岢抬起雙臂,對著男人的背影深深一拜:「經過這幾日的查驗,在下終於確定,先前是在下多疑,陛下並沒有在薰香中下藥,讓大人這些日子憂慮至此,實屬在下的不是。」

  此話說完。

  空氣安靜了許久。

  張瑾背對著范岢立在窗前,拿著帕子的手頓住,仿佛凝成了雕塑,許久,好像終於放鬆了似的,閉了閉雙眸。

  她沒有下藥,是他多疑了。

  天知道這幾日他有多煎熬。

  還好,還好。

  她果然是沒有騙他的,他就知道,她是愛他的,就像他愛她一樣,現在早就沒有任何人能橫插在他們之間了……

  張瑾看著窗外的雨幕,忍不住微微掠了掠唇角,擲開指尖攥著的帕子,連嗓音也柔和了不少,「好,下去吧。」

  范岢聽到他明顯變得放鬆輕快的語調,忍不住抬頭看他一眼,眼神有些古怪。

  他心裡納罕,暗道:雖然證明陛下殿中的香料沒問題,但司空不孕的原因還是沒找到啊。

  司空這是忘了這檔子事麼?現在滿腦子只有陛下愛他,沒有對他下藥?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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