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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密詔那事……」
「是李儼事後補的。」
周管家又驚了一下,更想不通了,小皇帝這是開了天眼?若按這個說法,小皇帝已經插手管了這事,郎主日日和陛下在一起談情說愛,又是怎麼看待她的行徑?
他不禁抬頭看著張瑾的側顏,看不出絲毫喜怒,他只是在提筆寫著什麼。
「周銓。」
「誒,郎主?」
他擱筆,折好手中紙張,遞給他。
「把此物交給崔令之,他看了會明白。」
「是。」
「再拿官服來,我要入宮。」
「是。」
張瑾起身,換好象徵一品的官服。
一路車轍深深,道上行人見大官車駕,紛紛避讓。
紫宸殿外,隨著張司空的到來,守在殿外的禁軍自覺讓開,一系列沉重的腳步聲驚擾了殿中正在說話的少年。
「臣張瑾,求見陛下。」
男人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攜霜淬冰。
霍凌正坐著,聞聲擱於膝上的手猛地攥緊,抬頭看向女帝。
他們正聊完庭州之事、步韶沄被算計重傷之事,剛談及如今路上遇刺的細節。
霍凌說,懷疑是張瑾派人殺他。
背後能同時調動這麼多人,手還能伸那麼長,還想扳倒趙家的,任何人都沒有這個本事。
除了隻手遮天的張司空。
剛提到張瑾,張瑾就來了。
速度可真快。
姜青姝按住少年肩膀,傾身壓低聲音,「如常即可。」她收回手,一揚下巴,清聲道:「司空請進。」
殿門被人推開,張瑾緩步走了進來。
原本坐著的霍凌登時起身,和他直接打了個照面,這少年雖然入仕多年,但不是在當侍衛就是出征在外,頭一次正面對上這個從前只有殿下敢對峙的權臣,不禁渾身緊繃。
他盯著張瑾,如臨大敵。
張瑾一個眼神都未曾給他,只朝女帝抬手一拜:「陛下。」他復而直起身,一撣廣袖,負手道:「看來,臣來得不巧。」
姜青姝微微一笑,「哪有,朕和霍卿也沒聊什麼私密之事,只是霍卿剛回京,朕聽說他在戰場受了不少傷,便先把他接進宮來瞧瞧。」
「哦?」
張瑾終於側身,看向霍凌。
霍凌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眼睛深處,背脊僵硬,五官緊繃,竭力冷靜地迎上他冰冷審視的目光。
一秒。
兩秒。
三秒。
張瑾打量完,慢條斯理地收回目光,笑了聲,「陛下一向仁德寬厚,澤被臣下,霍將軍年紀輕輕便這般會打仗,無怪陛下賞識,不過,為將還是不可有托大之舉,勿將同袍性命和百姓性命作為勝負賭注,成,則拜將封侯,敗,卻是第二個庭州。」
他這話,不可謂不尖銳。
霍凌指骨狠狠一攥,額頭青筋暴跳,幾番忍不住火氣,呼吸急促起來。
姜青姝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們對峙。
她暗暗在忖度——霍凌從前在薛兆手底下做事,後來又從軍,須知,這軍營可比朝堂好待多了,今天對上張瑾也好,看看他膽量怎麼樣,應對能力又如何。
然而片刻。
少年緩慢低頭,拱手道:「末將受教。」
姜青姝一挑眉梢。
還不錯。
霍凌一邊下拜,一邊死死咬著牙關,近乎用盡全力地克制自己,才沒有做出什麼衝動失態之事。
但終究咽不下這口氣,少年硬邦邦出聲:「敢問司空一個問題。」
張瑾漠然轉身,「什麼。」
「敢問司空,何謂托大?若明明可勝卻因人落敗,可叫托大?還是事事算計籌謀卻始終難勝,才叫托大?」
姜青姝:「……」
得,上一秒還誇他冷靜沉著,這一下子就破功了。
張瑾眸色驟冷,目光如刀,盯著他,半晌,卻笑了一聲:「何謂托大?為國征戰自是要以結果論,若敗,皆算托大。霍將軍口口聲聲提庭州,是覺得陛下處置有誤,為趙德元鳴冤?」
霍凌呼吸驟然急促起來。
他斷然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
霍凌雙手攥拳,胸口起伏。
少年人就是脾氣暴躁,很難沉穩下來,心裡也難藏住事,再這樣聊下去,他只怕再當面質問張瑾更多,老底都被張瑾給試出來。
還要治個御前失儀的罪。
姜青姝不緊不慢地出聲,打破僵局:「好了,霍凌你有傷在身,朕還要與司空談論要事,朕讓鄧漪送你回府。」
霍凌一怔,瞬間安靜下來,垂下頭。
「是。」
他知道自己話多了。
不該說的。
可是張瑾那話一出口,他便著實克制不住,聽不得他說他們是以同袍性命和百姓性命作為賭注。
他懂什麼?
趙將軍那時明明缺糧,最後卻也苦苦死守,凡大軍所駐,絕不搶掠百姓,傷百姓一根毫毛。
霍凌後退一步,再次拜道:「謝陛下,方才……是末將失禮。」
姜青姝看向一邊的鄧漪,鄧漪立刻上前,和霍凌一同出去。
等他們走了,她才笑著看向張瑾:「司空此刻見朕做什麼?」
「想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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