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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阿奚帶著她在皇宮裡上躥下跳,肆意玩鬧,不成體統,他意欲帶著阿奚離宮,誰知一向最聽兄長話的弟弟,卻突然斬釘截鐵地跟他說:「我若就這麼走了,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然後那小子就自顧自地扭頭跑回去了,揣著滿心愛意,一往無前,結果傻乎乎地衝撞了女帝的沐浴。
這要是別人的話,就拖出去斬了。
可她對阿奚是一向是最溺愛、最寬容的,連一句重話都沒有說過。
那也是阿奚第一次在她身邊過夜。
張瑾不知道怎麼就想起這段往事了,約莫是因為,那是他第一次度過這麼煎熬的夜晚,一邊自我強調不喜歡她、自己只是心疼弟弟,一邊在書房裡站了一夜。
那之後,他就很少跟弟弟說話,冷漠地上朝議事,心裡卻想著這件事。
很長一段時間,張瑾都覺得自己在她心裡比不過阿奚。
其實最近也是。
直到她擋了那一劍。
他還是有點恍恍惚惚的,覺得不真實。
「司空。」
鄧漪在一邊喚他。
張瑾回過神來,不曾回頭,只冷聲問:「怎麼?」
鄧漪低聲道:「司空可以直接進去。」
張瑾一怔。
他驀地回身,盯著鄧漪,「是她……吩咐的?」
鄧漪:「是,陛下親口說,來者若是司空,便不必阻攔。」
攻心之術,恰如解開滿是死結的繩索,該挑癥結所在處下手。
某些沒放下的心結,驟然因為這句話煙消雲散。
張瑾怔在原地,鄧漪上前,將殿門推開一條縫。
便是站在門口,也似乎能感覺到裡頭的熱意,張瑾全身經過深秋冷風吹拂,衣襟上尚且沾染著寒氣,一經熱氣薰染,登時變得暖意融融。
想見她的欲望驅使下,張瑾抬手打算推門。
卻又在半空中頓住。
突然覺得不太好。
他權傾朝野,行事也肆無忌憚慣了,宮廷之內無處可攔他,出入紫宸殿也如過無人之境,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拒絕見他。
一向以滿足自我為先,也總是忽略她的意願。
她讓他進,他反倒不由自主地想得多了一點,其實也不單是今日,她重傷的這段時日他都想了太多。
雖然他總覺得她不夠愛自己,但她都用性命去擋劍了,難道還不能證明什麼嗎?就算時常與他置氣,大概也只是不好意思說軟話而已,畢竟哪個姑娘會不希望心上人來哄自己?
政事繁重,她經受過趙澄假孕的打擊,身上的傷又剛好,難得這麼晚能清淨須臾,他又來打擾。
很多時候她都強打起精神應付他的,他不是看不出來。
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張瑾第一次這般不是滋味。
一時的慾念突然消沉下去,被心疼取代,反正只要明白她的態度就夠了,這次不見她又怎麼樣呢。張瑾原本抬起手又放了下來,對身邊的鄧漪說:「不必告訴陛下我來過,陛下這些日子體弱,注意給她添衣,還有,飲食要清淡。」
鄧漪愣住,就看到張司空收回手,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但語氣卻很溫柔。
但僅僅這樣,在鄧漪眼裡就已經很罕見了。
鄧漪不確定地看著他,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又沒入一片黑暗裡。
第217章 猶堪一戰取功勳4
雖然張瑾讓鄧漪不必告知天子他來過,但鄧漪從來不會對天子有半點隱瞞,轉頭又進去告訴了她。
少女赤著身子,上半身伏在浴池邊玉砌的台子上,背脊的肌膚被水汽熏得泛著淡粉。
她半闔著眼,沉浸在短暫的放鬆里,聞言眼皮也沒抬一下,懶洋洋道:「知道了。」
鄧漪:「司空不讓臣告訴您。」
姜青姝抬手撥了撥水面,語氣懶散:「他一向如此矛盾,心裡既對朕有愧,又不願表現太多,怕讓朕知道了,又拿此事取笑他。」
既不敢索取愛,又不敢表達愛。
這個人就是這麼複雜。
鄧漪聞言也笑了,仔細回憶了一下方才,輕聲附和道:「雖然司空沒有多說什麼,但臣也能感覺到他變了,尤其是……臣說陛下允許他進去時,他好像一下子就不知所措了,看來陛下的苦肉計當真有用,他已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你近日可還聽到什麼?」
「臣這幾日去各個衙署傳旨,倒是聽人聊起,司空對底下官員態度寬鬆了不少,似是心思不在這處。」
他的心都飛到她這兒了。
不管是什麼人,主動讓步就是卑微的開始,而卑微,則是滅亡的開始。
任你底線多堅固、心多冷如鐵石,到頭來都一樣。
姜青姝聽罷,也只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身子往水裡沉了沉,滿足地嘆了一口長氣,繼續舒舒服服地泡澡。
張瑾回到府邸之後,府上大夫范岢便立刻去了書房,向郎主匯報近日藥材收集的進度。
這幾日,范岢奉命四處搜尋滋補身體的良方,作為曾經的江湖游醫,范岢行醫風格不像宮中太醫那樣保守傳統,卻也極為厲害,很少有他醫不好的人。
根據郎主的囑咐判斷,這藥應是為最近身體受到嚴重創傷、並且平時操勞費神的女子準備的。
他要收集幾味世上罕見的藥材,還必須依託於張司空的滔天權勢才能集齊,能享用這樣貴重的稀世補藥,天下間又有幾人?也不知是哪個女子被司空如此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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