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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相授受乃是大罪,蘇倡臉色蒼白,根本無法解釋自己的宮人為何在御花園裡形跡可疑。

  他辯無可辯,一把撲倒在女帝跟前,仰著頭哀求道:「陛下!臣實在冤枉,都是郭侍君冤枉臣……那宮人瞞著臣自己偷偷去了御花園,臣根本不知情,臣什麼都不知道……」

  姜青姝:「……」

  姜青姝面色陰鬱地看著他們。

  這是她做皇帝以來,第一次大半夜被吵醒。

  還是因為後宮這種破事。

  她整個人精神狀態都很差。

  有人大半夜被推下水,說是另一個人幹的,這事她用實時看一眼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不過,看不看都一樣。

  不管是遊戲第幾周目,姜青姝處理後宮的方式都一樣簡單粗暴。

  ——先包庇立繪好看的,再包庇背景特殊的,剩下的人一律拉偏架,能冤枉的絕對不還一個清白。

  經驗而論,這種宮斗水平太低的,這次不死下次也會被針對,還不如早掛早省事。此外,如果是無辜者被冤枉、或是受害者無人做主,他們大概率會黑化或對陷害他的人懷恨在心,更加積極地參與到宮斗事件中,早日幫她淘汰更多人。

  這樣一來,後宮人口不就越來越少了嘛。

  她閉著眼睛都知道怎麼處理。

  昏君模式,啟動。

  姜青姝冷淡道:「傳朕令,侍君蘇倡先回宮禁足,著令宮正司對那宮人嚴加審問,究竟真相如何,審了便知。」

  幾日後,那宮人咬死不說真相,竟生生熬不住酷刑,在宮正司咬舌自盡。

  雖沒有證據,但此事的確只有蘇倡最有嫌疑,姜青姝便罰了他一個管教宮人不嚴之罪,禁足三月、罰俸一年,小懲大誡。

  【侍君郭修元沒想到謀殺自己的蘇倡竟然只被治了管教不嚴之罪,一時委屈又憤怒,對蘇倡更加懷恨在心,發誓一定要報復他。】

  【侍君蘇倡折損了一個親信,還被郭修元指認謀殺驚動陛下,害得他被禁足不得出,心裡對郭修元懷恨在心。】

  梁子這就結下了。

  很快,臘月已至。

  這期間,加上張瑾的暗自阻礙,女帝翻牌子倒是日漸不積極,約莫每十天半個月才進後宮兩三次,若非要在其間挑個最受寵的,依然是竹君崔弈和貴君趙澄。

  直到臘月初九。

  女帝終於翻了一個特別的牌子——眙宜宮侍衣,灼鈺。

  這次,又是經過秋月提醒才想起來,他是阿姊與鄭寬一起安插進來的人,起初晾一晾他,只是為了不惹人懷疑,誰知晾著晾著就忘了。

  她已經忘了他兩次。

  因是個傻子,姜青姝的態度很是隨意,絲毫不曾當一回事。

  她在寒冬的夜裡,披著大氅坐在案前翻看奏摺,那少年被洗得渾身乾淨又香噴噴,在宮人的牽引下,踩著厚厚的積雪、走過長長的宮道,最終踏入這最為輝煌威嚴的帝王寢宮。

  雕金神獸懸在樑上,冷冷俯瞰著他。

  殿中煙霧裊裊,一室沉香。

  彤史女官這次異常緊張,唯恐灼鈺侍衣心智不全,御前失儀,一路小心領著他,悄悄教了他許多遍,讓他乖乖坐在龍床邊,不許說話,也不許亂動。

  少年便安靜地坐下了。

  他今夜異常乖巧。

  帝王的影子就落在遠遠的縹緲紗簾後,倒流香沿著金貔貅往下落,形成一片雲霧似的障,遮蔽了他幽深如淵的目光。

  燭火邊,只有奏章嘩啦啦翻過的聲音、筆尖摩挲的聲響。

  少年微微闔目,長睫成了一片薄薄的蟬影,在燈燭下顫動。

  「噠,噠,噠。」

  有腳步聲緩緩靠近。

  他睫羽驀地一抖,緩緩睜開眼睛,眼前是玄金色帝王常服一晃而過,與此同時,一隻溫暖纖細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他微微睜大眼睛,只覺一股酥麻燙意攀上脊背,身體如灼痛般地一抖。

  「別怕,朕又不吃人。」

  少女微挑著眼尾,戲謔般地睥他,端詳著這張漂亮的臉。

  她也就瞧了他一眼。

  那一眼平靜卻銳利,好像能穿透靈魂,直擊深處。

  他呀。

  推人下水的罪魁禍首。

  她唇角挑著,露出抹鬆散慵懶的笑來。

  「長得真好看,朕記得……你叫灼鈺?」她擒著他的下巴,對著燈燭的方向轉過他的臉,看得更清晰些。

  小傻子平時是聽不懂話的,可他卻訥訥地點頭了,眼巴巴地望著她。

  清澈的烏眸一片瑩潤,好似打磨透亮的黑曜石。

  她又笑了一下,揉了揉他的發頂。

  少年散開的發一下子被撥得凌亂無比,她故作惡劣地逆著毛薅,小傻子還恍若未覺,幾縷碎發落在了眼前,又呆又乖地望著她。

  「哪有他們說的那麼鬧騰,這不是很聽話嗎。」她輕輕喃喃了一句。

  說完,她就俯身吹熄了燭。

  小傻子什麼都不懂,連吃藥都不需要,連最基本的防備都不需要有。

  灼鈺躺在了龍榻上,女帝就躺在另一邊。

  四周陷入黑暗。

  是漫長無邊的夜。

  短暫地閉眼後,少年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幽深陰晦的目光穿透黑暗,定定地落在身邊人輪廓上,眼神逐漸變得灼熱無比。

  她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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