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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敢看輕陛下?」
長寧笑著,忽然回首看向角落裡站著的少年,「還愣著幹什麼,過來拜見陛下。」
那木訥的少年似乎還不太記得自己的名字,直到被人推了一下,才怯怯地上前,用上在公主府訓練了許久的禮儀。
長寧還教過他,讓他行禮的時候,微微抬頭。
這樣,才可以讓天子看到他的臉。
但不可以和天子對視。
一道平淡的目光在他臉上掃過。
「這是?」天子問。
她似乎已經不記得他了。
日理萬機的天子,根本不記得一個月前曾救過那麼一個卑微的小傻子。
畢竟,一個人路過的時候隨手施捨一隻流浪貓,她會記得那隻流浪貓是什麼花色嗎?她不會記得,可是,對於那只可憐的小流浪貓來說,這個給它吃食的人就是它的曙光。
長寧笑著,嬌艷奪目的臉上仿佛籠著一層春水,輕聲道:「他叫灼鈺,臣前些時日收留的他,這次帶他進宮,是覺得這般容色藏在府中太過浪費,倒不如帶出來。」
女帝輕聲念了一遍,「灼鈺……」
少年微微低垂著眼,在她念到他新名字的剎那,眼睫如蝶翼般撲簌了一下。
「哪個鈺字?」女帝又問。
長寧知道,她或許是想到了故人。
只可惜,此鈺非彼玉。
但就算不是同一個,從前的那個已經再也不會回來了,新的這個又為什麼不能接受呢?陛下只要喜歡看這個新人、喜歡聽這個新名字就好了。
記憶會褪色,時間久了,新人終究會占據她的未來。
長寧說:「是帶金的那個鈺字。」
天子:「原來如此,倒是個好名字。」
她語氣平淡,似乎興趣不大,似乎連多看那少年一眼都沒有,又繼續與長寧閒聊了兩句,又看向了別處。
姜青姝的確是不記得了。
就算記得鄭寬有個痴傻卻長得漂亮的兒子,那也只剩下一個模糊的印象,那日髒兮兮的小傻子,和眼前被打扮漂亮的少年相比,也絲毫對不上。
天子本不需要記得每一個人,但天子身邊的內官眼光毒辣,在識人方面,早已被鍛鍊得過目不忘。
秋月認出了那少年。
看到長寧帶他出現的時候,她大驚失色,緊緊皺著眉,欲言又止,趁著陛下正在享受宴會,她走到長寧身邊,著急地問:「殿下,你這是怎麼回事?你幾時與鄭大人家的這個……」
長寧笑著搖晃玉盞,懶洋洋道:「你消息倒是靈通,此人的確為鄭僕射義子。」
義子?
明明是親生的。
秋月何其聰明,稍一琢磨,便知道長寧是想幹什麼,王孫貴族向君王進獻美人也不是什麼罕見之事,但是她偏偏獻的是鄭寬的兒子。
叫她不要摻和陛下的私事,哪知道她也想來分一杯羹。
若長寧不是她的知己至交,秋月也不會如此著急,她壓低聲音道:「萬一這小子靠不住呢?殿下不怕把自己搭進去麼?」
長寧淡淡道:「世事哪有絕對,阿月,你知曉本宮沒有爭權奪利之心,之所以如此,無非是搏一把罷了。此舉難道不是在為陛下分憂嗎?」
鄭僕射已經沒法明面上送子入宮了,正好此子不為人知,可轉於暗處,加上又是個沒有背景的傻子,最不起眼。
傻子又怎麼樣呢?
傻子才最讓人安心,不是嗎?
陛下不想要聰明人,她只要聽話的,況且,就算此子不被鄭寬所承認,哪日他要是得寵了,鄭寬也會主動承認這個兒子。
長寧此舉,自認為能為女帝分憂,日後要是小傻子得寵,鄭寬還要欠她一個人情。
秋月見說不動她,長寧的考量又確實沒錯,只好嘆了一聲,轉身回到陛下身邊。
姜青姝正在飲茶。
她答應了阿奚,這次少喝些酒。
天子誕辰,這次宴席是專門設立在最寬敞的麟德殿,宗親貴族和王公大臣都送了不少價值連城的賀禮,太常寺設樂,教坊進獻舞蹈與雜戲,空前繁華熱鬧。
金闕曉鍾開萬戶,玉階仙仗擁千官。
不得不說,雖然朝政黨爭嚴重局勢混亂,隨時可能因為一根導火索的引燃而分裂,但這個王朝總體上是比較繁華強盛的。
張瑾就坐在下首。
因為女帝比較親和,生日宴會也不是一些肅穆壓抑的國宴,有些品級較高的大臣也攜帶了家眷,一家人坐在一起,有些人頻頻張瑾那邊張望,似乎也想趁機瞧瞧張相的弟弟是什麼模樣,不過很遺憾,阿奚不在。
那小子不喜歡在這種場合,姜青姝也不希望認得他的人太多。
其他人主要是說笑寒暄,按照官員品級,還有人依次上前為她敬酒說賀詞。
她再看遠點兒,便是裴朔在埋頭乾飯。
姜青姝:「……」
好像都快吃完了。
裴朔周圍坐著些門下省的官員,似乎想藉機與他攀談,不過這個人能來赴宴都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壓根不想社交,拿起筷子就是一頓風捲殘雲,非常沉浸其中。
由於跟周圍的人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並且拒絕聊天,那些人連連嘆息著搖頭,一臉「這個人也太不上道」的表情,扭頭和別人閒聊起來。
姜青姝見了,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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