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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瑜繞到了他的面前來,少年已經和兄長一般高了,和他對視著。
「阿兄你和七娘朝夕相處,不會不比我更不清楚她是什麼樣的人,若我覺得她有五分好,或許你能看到的是八分好,你總說她不好,可你若真心覺得她那麼不好,你又怎麼會時而同意我和她在一起,時而又不想讓我陪她,這麼態度飄忽、猶豫不決。」
這少年字字誅心。
尋常人家的兄弟,即使朝夕相處、從不分離,也未必有像他們這麼深厚的感情,但偏偏就是因為過於信任,連弟弟揣測哥哥的想法都變得如此簡單。
張瑾為這個弟弟拋棄了一切。
就算他張瑾有所求、有所愛,他也認為自己的這些都不重要,他孓然一身到了這般年紀,前半生沒有,後半生也不需要擁有什麼。
只有阿奚才需要。
就算張瑾對女帝有感覺,他也會拋棄這微不足道的感情。
但為求安心,他總是告誡自己她不好,隨後又將她的不夠好,作為阻止阿奚的理由,卻被眼前的少年駁了個徹底。
張瑾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沉默片刻,才淡淡道:「所以,你自己已經做了決定,不需要我來應允你什麼。」
少年聞言,微微笑了,認真道:「我想得很清楚了,既然喜歡,為什麼要藏著掖著?這並非見不得人。如果連自己的心都不敢面對,那才可笑。」
「……」
張瑾覺得這話又像一根刺,扎到心裡去了。
他呼吸著冰冷的空氣,移目看著一側,平靜道:「好,但你必須知道,她快要納別人入宮了。」
不管張瑜留不留在她身邊,這已經是定局,朝中已有很多人在暗中挑選適齡的少年。
並且,絕非只有一個。
當初君後在時,朝臣們也在逼著女帝再多納幾個,不過被君後有孕的事給堵回去了,現在這事已經避不開了。
張瑜怔了怔,垂眼道:「我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的。
七娘早就不是他一個人的了。
張瑾不知道這小子到底在想什麼,其實,若是弟弟再任性胡鬧些,乾脆堅決地對他說:「阿兄,我想要君後之位,我想要獨占她,你能不能幫幫我」,儘管張瑾很不贊同,但或許真架不住軟磨硬泡,想辦法替他實現。
但他也不對兄長提要求,自己心裡藏著事。
兄弟倆相對著沉默了一會兒,這少年突然說:「阿兄,我有一段時間沒回家了,今天跟你一起回去吃晚飯吧。」
「好。」
張瑾面色稍霽,抬手拂去張瑜肩膀上的落葉,「正好,家裡每天都備了你愛吃的紅燒鱘魚,好些日子沒吃了罷?」
少年揚唇一笑,「我就知道,從小到大,就屬阿兄最疼我!就算我瞎胡鬧,阿兄也從來不會真的生我的氣。」
張瑾也不禁笑了,「也是把你慣壞了……走罷。」
「好嘞。」
……
後來幾日,姜青姝收到了北方傳來的軍報。
是捷報。
平北大將軍段驍大破敵軍,將敵軍主帥斬殺,敵軍潰逃,其率兵乘勝追擊,一路把對方趕到了二十里外的沙漠裡。
而曹裕之子,企圖在後方與漠北裡應外合拿下燕州城,卻被霍凌率三千人圍堵後方。
明明霍凌只帶了五千人馬,卻因提前偽造輜重車轍痕跡,讓對方誤以為有數萬大軍等候在此埋伏,嚇得慌不擇路地撤退,卻中途被困於埋伏好的深溝,死於亂箭之中。
霍凌又斬其首級,將其首級交給主帥趙德元。
趙德元將這首級扔在幽州城門外,令曹裕親眼看到其子的首級,又大笑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爾等繼續反抗天子,這便是你們的下場!」
曹裕勃然大怒,軍心大亂。
姜青姝看到軍報時,整個人從御座上起身,連連道了好幾聲「好」,裴朔見她如今高興,不禁笑道:「曹裕在當地根基深厚,人馬糧草充足,恐怕還能堅持一段時日,但按照如今局勢發展下去,其敗局已定。」
姜青姝一邊按著眉心,一邊笑嘆道:「朕倒是沒想到,捷報傳來的這麼快。」
裴朔道:「是陛下眼光獨到,這一次選對了人。」
她選對了霍凌。
說到霍凌,那小子之前在她身邊時,總是一副安靜靦腆的樣子,以致於姜青姝老是忘記他的軍事屬性,差點沒用他。
姜青姝沉吟著,看向身邊的鄧漪:「去送一些金銀綢緞去趙府,告知其捷報,便說是朕重賞。」
「是。」
「還有……」姜青姝看向裴朔,「朕記得,此番謝氏抄家之後,京兆府的錄事參軍一職,還有空缺。」
裴朔聽她一問,便立刻知道她想做什麼。
上上任京兆尹做了不到一年,就因為徇私包庇王楷欺壓百姓而被罷官,新任京兆尹李巡倒是圓滑了不少,但也因為過於圓滑了,上次謝安韞派人誣陷張瑜偷盜瑩雪劍,這李巡還在中間和稀泥,差點成了幫手。
這次謝安韞發兵攻京城,京兆府明明手握兵力,卻似乎有些故意划水、想兩邊都不得罪的趨勢。
無功,即是有罪。
錄事參軍是京兆府尹的屬官,品秩不高,只有七品,在朝堂上極為不起眼,但負責的是京畿地區的衙門庶務,也有一定的監察職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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